“小的来之前,老夫人就再三叮嘱过,千万拦着别让您亲自回去吊唁!”那人忙道,“一则如今天气炎热,来回舟车劳顿,怕表小姐受不住!二则表小姐如今还给王妃娘娘守着孝,七小姐同您虽然是嫡亲表姐妹,论辈分总是不如王妃娘娘的,总不能叫您为了七小姐,怠慢了王妃娘娘的在天之灵!三则却是今年以来,韦家也好,表小姐也罢,都是频遭哀痛,这眼节骨上彼此见了,只怕有伤不尽的心——到时候,恐怕彼此都受不住!”
宋宜笑诡异的笑了下,有些虚弱的说道:“你说的这么有道理,那就这样吧!”
她用近乎敷衍的态度打发了那人离开,跟着不待左右开口安慰,抓起手边的珍珠地划花六管瓶就朝底下狠狠摔去!
粉蔷等人猝不及防,均吓得噤若寒蝉!
这会的大丫鬟全部都是新近上任,对宋宜笑敬畏大于亲热,看到她发怒,竟没一个敢劝的。
眼睁睁的瞧着宋宜笑把桌子上的金瓜棱形执壶、青釉菊花纹高足碗跟斗彩鸡缸杯等一溜儿推到地上,“哐啷”声中碎瓷飞溅满堂,粉蔷被其他下人看着,才硬着头皮出列,屈了屈膝,心惊胆战道:“夫人节哀……”
话音未落,就见宋宜笑蓦然扭过头来,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吓得她不顾面前的碎瓷,赶紧跪下:“夫人息怒!”
“……不关你们的事!”正在粉蔷以为自己要挨罚时,宋宜笑却微带喘息的摆了摆手,疲倦的朝后靠去,合眼道,“都下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粉蔷等人彼此望望,方怯怯告退。
走到门槛前,身后又传来一句,“夫君公务繁忙,些许小事不必让他操心!”
下人们忙道:“是!”
待底下人都出去了,最后个人还战战兢兢的掩了门,宋宜笑方缓缓张目:空荡荡的屋子里,满地狼籍。
恰如她此刻的心情。
——韦婵因哀伤姑母之死病逝?!
开什么玩笑!!!!
宋宜笑绝对不信这个说辞——她更倾向于韦家想通过牺牲韦婵来平息自己的怒火!
当然,更让她怀疑的,是那个韦梦盈生前一直没查出来的幕后主谋在灭口!
“倒是选了个好时机!”宋宜笑想到后一种可能,就忍不住咬牙切齿,“现在是避暑之期,我在翠华山,韦家却因官卑财疏,仍居帝都。哪怕这会怀疑韦婵死的蹊跷,立刻派人去查,想来也来不及了!”
来人说韦婵是前天去世的——她是未嫁之女,年纪小,上头祖母跟父辈又还在,天气也炎热,后事注定不可能大办。
这种情况,停灵最长也就三天。
前天、昨天、今天——估计今天就要入葬了!
哪怕宋宜笑立刻动身赶回去,估计这位表妹的坟都弄好了!
那还查个什么?
总不可能去挖坟掘棺吧?
这根本就是钻空子来个死无对证!
宋宜笑想到这儿就觉得杀意翻腾,“以为藏在幕后,我就真没办法你了?你给我等着!!!”
她脸色阴沉了好一会,待到半晌后,乳母照着平常的时间,把简清越抱过来,粉妆玉琢的小女儿蹒跚着扑到她怀里,孩子清脆的笑声与稚嫩的小脸美好如春晖,那样毫无阴霾的呈现到她面前,她才展颜笑着抱起女儿:“心肝,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呢?”
陪女儿玩了会,宋宜笑想起来妹妹也才接过来,忙遣粉蔷去瞧瞧。
粉蔷回禀道:“芸姑方才去给信陵郡主诊断过,说郡主身体还虚弱着,这两日最好不要出门。”
又说,“夫人最好也别带大小姐去看郡主,免得郡主玩乐太过,损及元气。”
也就是说,陆茁儿现在只能静养。
宋宜笑闻言才打消了接妹妹过来同女儿一块玩会的打算,叹道:“那过两日再带她去园子里玩罢,你叫伺候的人都给我小心点!但有怠慢叫我发现了,到时候可别怨我心狠手辣!”
粉蔷忙道:“奴婢遵命!”
其实哪怕宋宜笑不这么敲打,现在燕国公府上下谁不知道主母因着生母及同母弟妹们的遭遇心情不好,连燕国公都对妻子各种赔小心,哪敢疏忽?
这天就这么过去了,次日宋宜笑起身后,先去看了妹妹跟女儿,才回到后堂,尚未接过粉蔷递来的茶水,玉果却过来了。
“姑姑此来,可是为了清越?”宋宜笑见状,还以为太皇太后又想念曾外孙女儿了,不想玉果却摇头道:“奴婢此来,是奉了太皇太后之命,托夫人向简侍郎传个口信!”
“三叔?”虽然说简虚白同简离邈眼下都在侍郎位上,但玉果称简虚白素来按爵位的,此刻说简侍郎,肯定是指简离邈了。
宋宜笑忙道,“未知太皇太后有何吩咐?”
“夫人想也知道,避暑之前,长兴长公主殿下与驸马已然和离。”玉果叹了口气,道,“本来长兴长公主殿下作为已嫁女,按规矩只需守一年也就成了,但长公主殿下和离之后,重归太后娘娘膝下侍奉,却决意效仿陛下,为先帝守满三年孝。”
“殿下纯孝!”宋宜笑道了一句,不解道,“却不知此事与三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