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顾韶正为后继无人伤心,闻讯将信将疑的去了趟江南,一试之下,发现这个外孙果然生来就是读书的料。
他大喜过望之下,生出了将贺楼独寒母子带回族中的念头——这也是为了顾家好,顾家自他以下的子弟品行好的有很多,念书天赋好的却一个也没有。
这种情况下,与顾家有血缘的贺楼独寒,哪怕不改姓顾,在顾家接受栽培教导长大后,有了出息,总也不至于不照顾顾家。
但顾氏族人不这么想,他们知道顾小姐母子未死后,认为这是对家法的挑衅,更是门风的败坏。
是以假意答应了顾韶的要求,给顾小姐母子换了个远支身份,迎回家族后,没多久就趁顾韶外出之际下了毒手——顾小姐为了保护儿子当场身死,贺楼独寒也是在顾韶那个老管家的拼死维护下,才撑到顾韶返家,保下了他。
那之后顾韶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平息了此事。
只是贺楼独寒也不可能再住在顾家了,顾韶问过他的意见后,将他送到了他出生的江南寄养。
而顾韶到底舍不得放弃这个亲外孙,是以,随后又找借口去了江南长住,实际上就是为了专门指点贺楼独寒功课。
虽然说他对女儿外孙没什么亏心的,但因为顾小姐之死,祖孙之间,终究存下了一层隔阂——害死顾小姐的那些族人,顾韶到现在都没有把他们怎么样。
毕竟按照此时的看法,他们处死顾小姐是对的。
连顾韶自己也承认,自己当初藏下女儿外孙的做法,不合规矩。
所以除非顾韶主动召见,贺楼独寒从来不会主动踏顾家门。
此刻听顾韶提起“外祖父”,他既惆怅,又伤感,端着茶碗愣了一会,才低声道:“未知外祖父此番召见,有何吩咐?”
翠华山上这两日的事情他也听说了些,知道顾韶为了保证太子的安全,这段日子一直不见外人。这会接了彻查天花的差使,那就更忙了。
忽然喊他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他正有些走神,忽听顾韶道:“我欲除去燕国夫人,想借你那弟子一用!”
“什么?!”贺楼独寒万没想到外祖父喊自己过来,会是这样的要求,他瞠目结舌了片刻,才愕然道,“为何?”
“主谋刺杀韦王妃的是卢氏。”顾韶也不瞒他,“之前燕国夫人没怀疑过卢氏,也还罢了;如今天花之事扯了卢家下水,那卢徐氏又闹了一出揭发,燕国夫人再不怀疑卢氏那就怪了!如此怎么能留她?”
“既然卢氏乃是主谋真凶,如此毒妇做什么还要留她?”贺楼独寒对卢氏、宋缘、韦梦盈三者之间的纠纷不太了解,但他真心喜欢的未婚妻裴幼蕊,却全赖简虚白夫妇帮忙才聘到手的,对于简虚白夫妇,他自然很有好感。
如今闻言下意识的就道,“何况师徒犹父子,冠云那孩子虽然收的时候是为了给简修篁夫妇面子,然而他资质品行都属上佳,这些日子下来我却是真拿他当亲传弟子看了。外祖父要我帮您谋害他的同母长姐,请恕我无法做到!”
“你当韦王妃是什么好人?”顾韶摇了摇头,将韦梦盈做的一些恶事讲了讲,包括韦婵的经历,“她的死,可以说是咎由自取!”
“外祖父这话是什么意思?!”贺楼独寒闻言,却非但没有赞同,反而皱紧了眉,怀疑顾韶是在指桑骂槐了。
毕竟他的亲娘跟韦梦盈一样,也做了在外人眼里看来罪该万死之事——问题是作为亲生骨肉,谁来告诉他们这些做儿女的,该如何处置母仇!?
“你想到哪去了?”顾韶叹了口气,“我就是在说韦王妃这件事情——这也是为了你那弟子好!”
他提醒道,“韦王妃之死,她的娘家也是有份的,所以别管韦家门楣如何,左右不会给她报仇;衡山王倒是至今还惦记着她,但若知道她做过的那些事情,还会不会力主给她讨个公道可就不好说了!唯一会对她的死因追究到底的,只有她的子女。”
“而韦王妃的四个亲生骨肉中,安阳郡主已然夭折。剩下来的三个,除了燕国夫人已为人母外,你那弟子、信陵郡主都还年幼。你说韦王妃留下来的心腹,在已有燕国夫人这个人选的情况下,会现在就把真相告诉你那弟子,还有信陵郡主吗?”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毕竟陆冠云才七岁,信陵郡主还要小,才四岁。这么点大的孩子,很难存得住秘密。
尤其陆冠云跟父亲衡山王非常亲热,到现在都一直被衡山王带在身边,他要知道了什么,就算不主动告诉衡山王,衡山王同这小儿子朝夕相处,也很容易看出破绽——万一衡山王因此察觉到宠爱的继妻其实没有他想得那么好,没准就要影响到陆冠云兄妹的前途了。
贺楼独寒盯着面前的茶碗看了一会,抬头道:“所以外祖父的意思是,让我那弟子,一辈子都不知道其生母之死的真相?”
这也就意味着,不但宋宜笑要死,韦梦盈留下来的心腹,如薄妈妈等人也必须死!
“你既然真心喜爱你那弟子,难道希望他将来陷入你这样左右为难的处境吗?”顾韶温和的说道,“尤其你也说了,你那弟子品行不似其母,是极好的。这样的人长大之后知道了前因后果,也未必能够斩钉截铁的报母仇吧?可是他如果不为母报仇,心里的煎熬如何你最清楚不过了!”
贺楼独寒沉吟片刻,忽然道:“闻说宋家巨富,未知卢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