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魂不守舍的回到家里,敷衍过婆婆庞氏后,甚至没耐心哄女儿,挥手让乳母把宋宜宝带走,就坐在榻上静静等着丈夫回来,好问个明白。
--她娘黄氏把女儿送到宋府门前,自己却没回卢家,而是到了东宫门前求见。
“娘娘,臣妇有负娘娘重托,还请娘娘责罚!”才见到太子妃,黄氏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泣不成声道,“娘娘好意,容臣妇携小女往衡山王府与韦王妃母女说和,可万没想到,宋家当年不但逐了宋大小姐出门,后来还欲残害宋大小姐--虽然未果,可这份恩怨,怕是今生今世都解不开了!!!”
……卢家虽然跟东宫关系亲密,但太子究竟是储君,不可能成天闲得没事干,专门给臣下通风报信。
当初太子把简虚白跟宋宜笑的事透露给卢以诚,也是有缘故的:简虚白是皇太后抚养长大的,太后对他当然格外上心。
这回他挑了宋宜笑为妻,本来太后听说女孩儿才貌都非常出挑,连衡山王府的郡主都被比了下去,还很高兴。可一问家世,不但有个弃夫改嫁的亲娘、早年内闱不修的亲爹,女孩儿本身这六年来还都在衡山王府寄人篱下!
太后哪能不皱眉?
“其他哀家都不说了,横竖阿虚身份尊贵,也不一定要求岳家多能干,只要女孩儿好就成--但,娶的是宋家女,难为赐婚懿旨竟颁到宗室王府去?!这像话吗?!”
挽好袖子,预备用一场完美奢华的婚礼弥补弟弟、弟媳的清江郡主被提醒,也傻眼了!
是啊,宋宜笑这些年一直养在衡山王府,但她父家还在啊!
不但在,她亲爹已经起复,还是朝官!
所以这赐婚的懿旨,该下到哪边去?
就算为免尴尬省略掉懿旨,六礼总不可能省吧?
既然省不了,以皇太后对简虚白的宠爱,哪能不给外孙赐婚的荣耀?
总而言之,现在整个婚事一切俱备,却卡在了该去哪里下定上面!
“按规矩这些都该送去父家!可女孩儿本身却不在宋家!”太后脸色很不好看,“何况衡山王府养了女孩儿这些年,你又说女孩儿非常好,显然王府也是花了心思代价的--就这么撇开王府,难免叫女孩儿被议论过河拆桥!”
问题是,撇开宋家也不行--宋缘是宋宜笑的亲爹!女儿出阁却把亲爹晾一边,能不被人戳脊梁骨么!
简虚白有个孝道有瑕疵的妻子,对他哪能没影响?
太后怎会容许心爱的外孙有这样的污点!
“要不分一分,两边都去?”清江郡主也算能干了,当年太子大婚她都搭过手的,却还是头一次遇见这样棘手的情况,茫然之下就出了个馊主意,“懿旨您预备两份……”
“那出阁怎么办?”太后没好气的白她一眼,“出阁时可是要拜别父母的!难道也让女孩儿跑两个地方?还有回门--阿虚怎么偏偏看上这样身世的女孩儿?!”
连她这个太后都不知道该怎么个提亲法了!
只是太后说归说,究竟还是疼外孙的,跟清江郡主商议不出结果,索性把皇后、太子妃都喊上,一起参谋!
最后还是皇后出了个主意:“何不让两边自己商议下?”
她解释,“听说那宋小姐虽然在王府寄居六年,却一直称衡山王为王爷,显然衡山王也没认她做女儿。但宋卢氏却是她名正言顺的继母,她要是在宋家出阁,那就是父母齐全了,至多出门前再给衡山王府方向拜别下,毕竟双亲之中,父重于母,何况女孩儿在父家出阁是常例,任谁也无法挑刺!”
“皇舅母说的是!”清江郡主眼睛一亮,道,“不论男女,生母若是已然改嫁,又有了继母,断然没有成亲时把生母也喊回来当众受礼的道理--拜了生父继母,也就礼全了!”
“但衡山王府到底养了宋小姐这些年?”太子妃温言提醒。
皇后笑道:“所以这事儿就得你去办了--宋卢氏的娘家父亲,不是在东宫任职么?你给他通个气,让他转告宋卢氏,私下里跟衡山王府商议好个说辞,回头也好堵住那些闲人的嘴,免得阿虚受牵累!”
于是这差使被从清江郡主手里,暂时交给了太子妃--本来既有皇后提议、又得太后首肯,黄氏跟卢氏根本不需要这么做低伏小,直接就能扯大旗把事情说好!
无奈太子妃做事谨慎,受命之后专门请清江郡主到东宫小坐,仔细询问了简虚白与宋宜笑的事情--清江郡主一来心中对准弟媳有愧;二来也把宋宜笑之前那句“六年前曾蒙公爷相助”,当成了他们六年前就存了情愫,而简虚白才回帝都就借着博陵侯府与宋宜笑来往。
所以郡主的总结是这样的:青梅竹马时一见钟情,此后一直念念不忘,相隔六年情份愈深,以至于上巳宴上,简虚白压根就没理会其他女孩儿,目标明确的就要这宋宜笑为妻!
她这么一五一十的给太子妃一讲,太子妃顿时凛然:简表弟竟对这宋小姐深情至此!那得罪她不就等于得罪简表弟了吗?
得罪简虚白就等于得罪皇太后--甚至连太子都要不高兴!
太子妃这么想着,先请太子给卢以诚露了口风,引黄氏求见,跟她交代了事情经过后,就严厉叮嘱:“这宋小姐是准燕国公夫人,也是本宫往后的妯娌!你们切不可自恃皇祖母与母后之命强迫她,必要好言好语说服她才成!否则叫她存了怨望,回头要跟你们算账,本宫可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