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难道,“有话讲疏不间亲,按说我们只是旁支,姐姐却是江南堂嫡亲大小姐,又素来尊重卢奶奶,这些话即使要告诉姐姐,也不该出自我之口的。只是又怕是真的,到时候反倒成了坐视姐姐受害了!”
“横竖这会也没外人在,妹妹何妨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详参详?”宋宜笑自不会相信她什么“怕恶了族中主母”,才去跟卢氏身边人打探消息,十有八.九是看主支孱弱,私下往宋府里头安插了眼线。
此刻沈画晴也在,且声色不动,可见沈家多半也知道,不,应该说参与了此事。
——说起来都是她那个亲爹宋缘不争气,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跟前妻韦梦盈纠缠不休。
结果算计失败,非但自己死了,撇下孤儿寡母,那卢氏勉强算得上出身大家,却是嫡幼.女,自小父宠母爱的,见过的场面无非就是寻常大家小姐知道的那一套。
之前宋缘在,上头还有庞老夫人,她打理一下后院倒还没有问题。
如今一没长辈二无夫婿,单是江南堂遍及举国的产业,就够她操碎了心的,更遑论她还要照顾膝下三个年幼儿女?
偏偏六阀祖上为了防止母壮子弱,老夫人把正经家主架空,暗卫等底牌只有家主束发之后才可亲自动用,卢氏现在外无娘家搭手内无可靠依仗,想也支撑得吃力——否则断不至于这么轻松的被人听了壁脚去。
这会宋珞嫣得了宋宜笑的准许,就说:“卢奶奶近来暗中同柳姨娘来往呢!就是之前任过刑部尚书跟刑部侍郎,后来因贪贿族没的柳振溪之女,曾经伺候过上代家主的那位柳姨娘。家主去世的那一年,在翠华山避暑时,曾将她送给了部下。本来这柳姨娘在宋府那会时,据说自恃年少美貌,很是刁难过卢奶奶的,虽然说卢奶奶器量大,没跟她计较过。但这会却主动去联络她,也实在叫人生疑!”
而且,“跟我们说这消息的下人讲,她们来往时经常提到姐姐,还有清越,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宋宜笑听前面时还心平气和,待听到卢氏跟柳秩瑾居然把主意打到自己女儿头上,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了:“我知道了,却不知道她们还有其他举动么?”
“这个却不知道了。”宋珞嫣柔声劝道,“姐姐且不要动怒,有道是多行不义必自毙,那两位若当真不怀好意,说不得就有自己的报应了呢是不是?”
她这话却等于是明白的表示,这事宋宜笑若想出气,很不必自己动手,宋家旁支乐意代劳。
不过宋宜笑虽然非常痛恨自己女儿被算计,对她这番话,其实也有点半信半疑。
毕竟江南堂现在就一个宋宜耀在,只要他有个三长两短,江南堂就断绝了。
卢氏已无娘家撑腰,宋氏旁支如果想打江南堂的主意,明里暗里料理掉她跟她两个女儿的法子多得是——他们唯一的顾虑,应该就是宋宜笑了。
宋宜笑跟江南堂的关系再不好,与宋宜耀到底是骨肉至亲。何况这年头有几个人能看着自己娘家绝嗣?太皇太后都看不开这一点呢!
所以这回宋珞嫣来跟她说这话,宋宜笑很怀疑,这是在试探自己对卢氏母子的态度。
“……那柳姨娘已经是外人,我也懒得说她什么。”宋宜笑沉默了好一会,才道,“继母到底是长辈,纵然对我有什么误会,我又能怎么样呢?只盼望宜耀早些长大,好劝说些继母了。”
宋珞嫣跟沈画晴听了这话,明白了:宋宜笑不喜欢卢氏,但她也不希望江南堂绝嗣。
两人心下计较着,宋珞嫣含笑道:“姐姐福泽深厚,托您的福,宜耀族弟必能平平安安长大,光耀我江南宋氏的!”
“但望吧!”宋宜笑似笑非笑了下,心里有点不高兴——不是不高兴宋家旁支的野心,而是不高兴这种试探。
因为自从她知道韦梦盈之死的真相后,对卢氏实在是腻味之极,对宋宜耀三姐弟自然也没什么好感。
尤其是陆茁儿养到身边后,看到这个沉默的妹妹心疼之余,自然而然想起没了的陆萃儿——卢氏自己倒知道疼自己的孩子,可想过韦梦盈这两个小女儿的无辜?!
出于种种缘故,宋宜笑没对卢氏母子做什么,但如果别人对他们做什么,老实说宋宜笑也懒得管。
她不是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没受过娘家的虐待,裘漱霞说话那么不中听,当年在朝会上跟人掐架时,也不曾对姑母不敬——太皇太后跟裘家有感情,所以不能坐视娘家绝嗣。
但宋宜笑真心不觉得江南堂绝嗣自己有什么好心疼好难过的。
毕竟两世为人,宋府给予她的,最多的还是伤害。
可这会宋珞嫣明明的来请示她的意思,她却不得不表态保卢氏母子了。
否则岂不是现成落个把柄给旁支?
这么愚蠢的事情她才不会做。
接下来三人没再说这个话题,宋珞嫣转而讲到了沈画晴的婚事:“自从夫君入翰林后,很多人家都明里暗里的递过口风,想说我家这妹妹。只是我们初来乍到,对人家家里的具体情况也不是很了解,思来想去,还是厚着脸皮来求姐姐帮忙了!”
“画晴妹妹这么好的人品,百家争求是应该的。”宋宜笑呷了口茶水,打量着沈画晴笑着说道,“不过依我说,这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还是得双方投契才好。却不知道画晴妹妹中意什么样的夫婿?说出来,我帮忙的时候,心里也好有个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