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错又问:“要见我,是为何故?”
古氏语气坚定、清冽:“因为妾身膝下长女不明不白地死在嫡母手中、次女又不明不白地丧夫守寡,妾身与次女曾两次到顺天府鸣冤,两次都是遭受一番毒打而无下文。”
萧错再问:“你次女丧夫,何人所为?”
古氏双眸闪烁着怨毒的光火,“是成国公府所为。”随即不等询问,道出缘由,“明萱及笄之年出嫁,夫君是京城家底颇丰的商贾罗坤。成婚不到一个月,成国公府便要做无本买卖,要罗坤每年孝敬十万两银子。罗坤不从,要找门路请言官弹劾,他们竟下了毒手,毒杀罗坤。可怜我的女儿,新婚丧夫,险些就疯掉了……”
一番话直到末一句,古氏才有了情绪,语带哽咽。
萧错随意放在桌案上的右手,中指轻轻弹跳两下。
闵采薇、乔明萱都是闵侍郎的骨血。古氏曾再嫁,闵采薇是闵家大小姐,乔明萱则随母亲改了姓氏。
闵采薇的病故,古氏认定了是闵夫人下毒手谋害,便有了乔明萱惊吓闵采薇的事。
成国公府有人害得乔明萱新婚丧夫,古氏与乔明萱便想毁掉成国公夫妇的掌上明珠。
这样在情理上便说得通了。
可是……还是有说不通的地方——萧错继续提问:“什刹海别院那条密道,你怎么说?”
“那时候,明萱妄想一命抵一命,让成国公夫妇尝一尝痛失亲人的滋味。恰好萧二爷、萧二夫人将一个院落拆掉重建,用的工匠又不是工部看重但是有口皆碑的人,明萱便使银子买通了那位工匠。”古氏说明原委之后,垂了眼睑,看着脚尖,“她想行不智之举的时候,我察觉到了,而且那时她每日只睡一两个时辰,身子骨眼看着就要垮掉,人经常神志不清的……我将她接到身边悉心照看,她到今年开春儿才痊愈。到如今,我们母女两个还是决定拼上性命行险招,最起码,要让侯爷知晓闵侍郎、成国公的品行有多不堪。”
又是合情合理的一番话。闵侍郎品行的不堪,萧错今日已经深刻的领略到。
“只是,我不明白,”萧错缓声道,“你所说种种,与我何干?”
古氏不由抬眼看向萧错,这顷刻间,无法掩饰眼里的失望、忐忑。济宁侯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是他根本不在意萧二夫人的安危,还是萧二夫人根本就没被惊吓到?可是,怎么可能呢?萧错行事再冷酷,也不会对手足房里的大事置若罔闻;明萱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萧二夫人被吓得当场晕倒。
萧错徐徐笑开来,“乔明萱在何处?你二人所作所为,受何人唆使?”
古氏嘴角翕翕,随即低下头去,“妾身不明白侯爷是何意。”
“不明白,那就慢慢想。”萧错扬声唤清风,“把人带走,严加看管。”
“侯爷!”古氏情绪复杂地唤出这一声。
“装神弄鬼,罪同巫蛊。”萧错轻一摆手,示意清风将人带下去,“找到乔明萱之前,不要让我再见到她。”
“是。”
正如他方才说的,装神弄鬼罪同巫蛊,古氏不会不知道。就算古氏的长女是被闵夫人害死的,就算成国公府曾害得她的女婿丧命,她到他面前说出这些,也是难逃一死——因为二夫人是无辜的。既然无辜,缘何承受被人吓得半死的磨难?萧府凭什么要受这种窝囊气?
说句不好听的,他的二弟妹要是胆子小一些,真被吓死了,这笔账要怎么算?
古氏如果可以隐忍长达两三年之久,今日绝不会这般行事。没可能出现在他面前。
这些考量足以让萧错确定:古氏与乔明萱要么是被人利用,要么是被人胁迫。
不论是何缘故,找出她们背后之人都是当务之急。至于如何让古氏招认,倒也不是难事。
裴羽到了他面前,和声道:“侯爷,该用饭了吧?”
“你说呢?”萧错颔首道,“唤人来点菜。”
裴羽却不应声,笑着在他身侧落座,“这是侯爷的事,我不管。”
萧错轻笑出声,捏了捏她的脸颊,随后扬声唤伙计。
伙计应声而入,奉上菜谱。
裴羽没好气地看了伙计一眼,心说你来慢点儿能怎么着?
伙计却不敢看她与萧错,恭恭敬敬地站在原地。
裴羽不由泄气。
萧错点了红烧肉、酒醉鸭肝,便将菜谱递给裴羽。
裴羽由着喜好点了几道素菜,末了加了琵琶大虾、精蒸鲥鱼。
她爱吃鱼虾,不认为今日是收敛嗜好的日子。过了些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菜肴摆上桌,萧错便举筷给她连夹了几块红烧肉。
他让她青菜和肉一起吃,她记得。一如昨晚,乖乖地吃完。
吃完红烧肉,她正要高高兴兴享用鱼虾的时候,萧错又给她夹了一块酒醉鸭肝,裴羽不由挑眉瞪着他。他是故意的吧?点的两道荤菜都是给她的是吧?
萧错却是一脸无辜,又给她夹了一块鸭肝,“吃什么补什么。你肝火太旺盛。”
裴羽要到勉勉强强吃完一块鸭肝才回过神来,“胡说。肝能明目,这是老话。”差点儿就给他骗过去了。
“老话可多了:食不言寝不语、出嫁从夫之类。乖乖吃饭。”萧错一本正经地告诉她,之后继续慢条斯理地用饭。
气得她。
裴羽也没气多久——没过半盏茶的功夫,此间老板命伙计来请萧错去叙谈几句,并且有言在先:韩越霖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