阖府夜宴的次数并不多,是以今晚能喝酒的多少都要喝点,像她这般小姑娘,也得喝点果酒应景。她虽喝得不多,奈何酒量太浅,这会儿脸上热热的,往镜子里一瞧,竟如春日桃花开放,连眼神都有些迷蒙。
不由想起和晋王的几次接触,谢璇暗暗叹了口气——
设计退掉了跟靖宁侯府的婚事,没想到前脚狼刚走,后脚虎又来,如今被婉贵妃和谢老夫人盯上,想把她往晋王身边送,当如何自保?皇家跟前,和尚道姑的话自然没什么用处,她这般身份,自然也没有回绝亲事的资格,只要婉贵妃想撮合,哪怕是五花大绑,恐怕谢府也会把她送到晋王跟前。
那么,只能往晋王那里打主意?
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晋王和玉贵妃看上她什么,她赶紧改掉不就是了么。
胡思乱想了一回,走出净室,恰巧是孙子们过来给谢老夫人敬酒。
孙子辈中自是以二房的谢鸿为长,十五岁的少年生得还算不错,如今锦衣华服的走过来,确实有那么些出众的味道。
他的身后跟着谢澹、谢泽和三房的谢津,兴许是谢缜那里花了些功夫,谢泽那熊孩子如今乖巧了不少,老老实实的跟在谢澹后面,倒不像以前那样如猴儿般乱窜了。
岳氏自打谢鸿进来后就没挪开眼睛,带着儿子给谢老夫人敬酒,做足了功夫,哄得老夫人脸上笑开了花儿,狠狠将谢鸿夸了一回。相较之下,尚且带着稚气的谢澹就逊色些了。他跟谢老夫人并不亲近,规规矩矩的行礼敬酒,想要退开时却被岳氏拉住了。
“澹儿这玉佩瞧着真好,配着这浑身的气质格外惹眼。是大伯给的么?”岳氏笑盈盈的打量着谢澹。
谢澹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神色如常,却没有回答问题,只是道:“多谢二夫人夸奖。”
旁边谢鸿便是一笑,“是刚才老太爷叫大家作诗,澹儿做的最好,老太爷赏他的。说起来澹弟弟今年格外用功,连我都自愧不如了。”
此言一出,在座众人都有些诧异——既是叫孙子辈作诗,自然是谢鸿、谢澹、谢泽、谢津四人。若只后面三位便罢,毕竟年龄相近,谢澹做得好也不算什么,可是有谢鸿在场的时候,谢澹居然还能压过他的风头,博得老太爷的赞许?
岳氏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转瞬便是一团笑容,“澹儿可是越来越懂事了,鸿儿,你可得好好跟弟弟学学。”
旁边谢老夫人倒是没多少笑容,谢澹虽是谢缜的长子,但毕竟是陶氏所出。这些年她因陶氏而厌恶谢璇,对谢澹虽算不上厌恶,却也不能说喜爱,加上岳氏每日的奉承吹风,潜移默化便觉得谢鸿是孙辈中最出类拔萃的孩子,至于谢澹,他还小呢。
老人家今晚被岳氏捧得晕头转向,便笑道:“这有什么,鸿儿做兄长的,老太爷自然严苛些,澹儿若有长进,赐些什么也是有的。”
“老夫人说的是,只是这枚玉佩,我瞧着……”岳氏并没说完,只是将目光投向谢老夫人。
老夫人这才把目光落向谢澹腰间的玉佩,待看清了那是什么,不由神色微变,好半晌才喃喃道:“……连这都舍得……”她像是明白了什么,与岳氏目光交汇的时候,各自有所顿悟。
满屋姑娘们都好奇的看着那里,岳氏像是察觉了什么,便迅速扯开话题,“酒也都敬完了,鸿儿,带着弟弟们出去吧。老夫人,外头听着像是放焰火呢,咱们也出去乐乐?”
“好好好。”谢老夫人最爱热闹,当即由岳氏搀扶着往外走。
谢璇紧跟在谢珺身后,瞧着丫鬟小厮们热热闹闹的放起焰火,如花树绽放,五彩缤纷。
然而她的心思却已经到了别处,装作害怕焰火的样子拉着谢珺到了人少出,便低声问道:“姐姐,那玉佩有什么古怪吗,怎么老夫人和夫人那样说?”
“那是老太爷的宝贝。”谢珺凑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听说是当年老太爷承袭爵位时,当今皇上亲自赏赐的。他竟会把这玉佩赐给澹儿,足见重视。”
“真的么?”谢璇觉得惊喜。
谢珺微微一笑,“若我没猜错,老太爷往后对澹儿的关怀,恐怕会比对我还多。”
“那可真的天大的好事!”谢璇喜形于色,双臂环在谢珺的腰间,高兴得直跳。
——她最担心的就是谢澹的安危,以前谢缜没法指望,老太爷给的关怀又有限,他背负着未来可能给他的恒国公府世子之位,只能以一己之力去承受周围的觊觎。如今谢老太爷肯亲自照料,那些魑魅魍魉总不至于太明目张胆了吧?
难道是上回罗氏和岳氏勾结的事情败露,老太爷明白了谢澹的尴尬处境,又瞧着谢澹肯上进,才有意照拂么?
老太爷绝不是谢缜那样行事随意任性的人,这枚玉佩赏下来,其意自明。但凡他肯在谢澹身边安排人手,那罗氏、岳氏再想染指,可就要艰难许多了。
无数的喜悦堆在心间,谢璇几乎想大笑出来,埋头在谢珺怀里,继续蹦跳。
谢珺揽着雀跃的妹妹,目光投向空中绽放的绚烂暗花,发自内心的笑了笑。
真好。从十年前陶氏离去到如今,她第一次体味到除夕的乐趣。
弟弟会被老太爷亲自照料,谢缜渐渐的也有了变化,妹妹不再如以前那样软弱胆小。不管那个女人会怎么做,至少这谢府之内,父女姐弟,渐渐都有了变化。年少无知的弟弟勤奋上进、才能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