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
“殿下若非身死,必定得不到安宁,为免后患,只能如此。”谢璇手下分毫不乱,“这回若能救得殿下性命,恐怕殿下就不能再回宫了,殿下……愿意么?”
外头已经响起了敲门声,谢璇不敢多逗留,将香勺等物归于原位,随着晋王的一声“进来”,便有太监入内,手里捧着茶盘。
谢璇不再多说半句,同晋王眼神交汇,顺手将香炉合上,收拾起了香盒,行礼道:“贫道告退。”
晋王乍闻此讯,心神自是大为震动,眼神随着谢璇挪了片刻,见到那太监的时候,连忙收敛心神,只微微朝谢璇点了点头,便阖上眼睛开始安睡。
胸腔里的那颗心几乎要疯狂的跳动出来,甚至来不及让他多做思考。
谢璇所说的当真么?
心里默默问了一句,晋王竟是确信无比。
他素有灵性,有些事情上感觉很准,很早就能感觉到越王隐藏着的阴狠,这半年多的时间里,这种感觉愈发强烈。只是没有任何证据和眼线,除了时时谨慎之外,他没法多做防范。如今谢璇冒险前来告知,他又怎会怀疑?
是真是假,待会离开玄妙观时自然会有分晓。
若真如谢璇所言,宫里的晋王身死,他可如愿回归田园,倒不失为一种归宿。只是深宫中的母妃呢?仓促之下,他甚至来不及多想,只觉得掌心有湿热的汗腻腻的黏着。
心神始终没法安定,晋王等那太监退出去后又躺了会儿,便起身走至窗边,推开窗扇时,外头天色阴沉沉的,有一团浓云压下,像是要有一场好雨。果不其然,没过片刻就有雨丝落下来,浸润地面。
秋日雨寒,风萧萧的卷着雨丝斜飘进来,落在手背全是冰凉。
他抬头看向朦胧雨幕后的殿宇楼阁和古柏苍松,那是与皇宫截然不同的景致,透着幽静与平和,叫人眷恋。如果真能“死”了,倒也不失为一种解脱。
转身回到香炉旁,丝丝袅袅的香气浮做曼妙形状,他握住谢璇用过的香勺,微微一笑。
那个姑娘到底是记挂着他吧?这般冒着风险来报信,着实是一番厚意。
谢璇回到精舍的时候,隋氏和谢珮已经回来了,外头的法会难免受秋雨的影响,只好匆匆结束。只是秋雨当空,山路上湿滑难行,隋氏也只能先在精舍多待片刻。
过了会儿,就听外面有些动静,开门一瞧,就见宫人侍卫们撑伞而行,护送晋王一行出观。
隋氏觉得有些奇怪,“这正下着雨呢,殿下怎么如此心急的要走?”
恰巧有刚才在精舍外侍候的道姑经过,便道:“听说是外头出了什么急事,邀请晋王殿下冒雨回去呢。”
谢璇在旁听着,知道那所谓的急事应当是催促晋王殿下起行的借口,只是不知越王那边究竟是做了怎样的安排。她插不上手,也只能呆站在檐下,瞧着雨幕发呆——但愿晋王殿下能安然渡过此劫,平淡余生。
而在玄妙观外,晋王穿行在雨幕中的时候,也有些心神不宁。
经了谢璇那一番提醒,他确实也觉出了今日的不同,譬如那种被人紧紧盯梢的感觉,与平日里格外不同。
匆匆进了马车,一切倒是如常,待马车辘辘起行的时候,他才小心翼翼的翻了片刻,终于在空着的小柜子里发现了一个包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塞进去的。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些血肉模糊的骨头和凌乱的发丝,以及与他衣衫及其相似的破碎布片,上面还染着血迹。
晋王是个不沾武事的文人,乍见之下倒是一惊,细细一想,隐约明白了这包裹的用处,便藏在身后。
这半个月来秋雨频频,至今山路上都有泥泞,这玄妙观外浓荫遮蔽、林木茂盛,有些地方也未必结实,秋雨浸透之后,像是能随时掉下来似的。因为是有急事冒雨前行,整个队伍都有些狼狈涣散,马车经过林风亭的时候,出其不意的,便有一大块石头混着泥土滑落下来,堪堪砸在马车侧方。
那马陡然受惊,一声长嘶之后便开始发足狂奔。
马车如箭般窜了出去,随行的宫人侍卫等十大乱,后面蔡宗陡然一惊,厉声道:“保护殿下!”
韩玠早已有所防备,马车起行后便时刻盯着动静,待林风亭边刚有动静的时候便已察觉,飞身而出扑向马车。旁的侍卫却没有这等防备,濛濛雨幕之中直到马车受惊时才反应过来,而侧面又有更多的石块混着泥土滚落,迫得侍卫们不得不暂时闪躲自保。
这一闪躲之间,除了紧紧跟着的韩玠,其他人都慢了半步。
那马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厉声嘶叫着,一开始狂奔便停不下来,几乎将后面的马车颠得散架。到得岔路口的时候,它像是被车夫牵引,硬生生的转了方向,竟选了前往后山的路,一路往山上疾驰。
后山之上地势险峻,多有悬崖峭壁,韩玠紧追不舍,一直黏在马车侧面,却未直接出手,只是疾声道:“殿下当心,把手伸出来!”里头晋王何曾经历过这种险境,料得谢璇所言非虚,忙将那“替身”准备好,自己紧紧攀住了窗处,伸出一只手去。
再跑了片刻,盘旋的山路旁边就是陡峭的悬崖了,山路拐得很急,那马发疯似的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