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远有些不自在。这人本生俊俏,眼睛晶亮,嘴唇水润泛红,偏还要做高岭之花。
他躲开展世一的视线:“一定要我那样说?就不能换个说辞。”
“换个说法很容易被看透,你不比他聪明多少,他不傻。”
展世一收好药箱,转身给连鸣斟茶。
孟远说:“不行,我说不出口。”
展世一失去耐心,绷着一张更冷的脸:“二爷,你没有任何选择,这是你的职责。当初我问你是否想好了,是你做了承诺,满口答应。如今想反悔?”
“我没有!”孟远唰地站起身,“是,是我当时主动要求接任。是我鬼迷心窍,反正跟你没关系!”
展世一欲伸手拉他,又碍着连鸣在场没动。孟远看得很清楚,心里又怒又伤。他转身上楼,自嘲道:“反正在你那里,我算得什么东西。”
连鸣自始至终没出声,直到孟远走进卧室,展世一才有些身心疲惫地揉揉太阳x,ue。
“不好意思,看笑话了。”
连鸣倒无所谓,有意无意打听:“所以你们算是好上了?”
“不是那回事,”展世一抿唇,最终否定,“说你的事,执意要去加勒比海?”
“我肯定要去,迟早有那么一天。拿回一魂,然后结束这一切。”
连鸣说。
“那你如何给阿煜解释,等他知道事情真相,你又怎么办。”
“清洗日快来了,也没有其他选择。只能让他知道,然后再做打算。”
展世一递过烟,说:“穆煜如果知道了前因后果,他便不会与你在一起。有关他记忆缺失,本就是因为在任期间动了情,这是反噬。而如此下去,于你也不利。迟早有一天他会将你忘得干干净净,你会比他痛苦千百倍。”
“我知道,”连鸣说,“这些我们不都知道吗,可我还是要如此选择。”
“就算一次次把我忘记,我也不会有任何放弃的念头。展世一,当初他走进我视野中,我就再也没有打算放开他。”
展世一不说话,他其实不太明白,这所谓七情六欲为何如此令人着迷。好感、喜欢是一回事,爱又是另一回事。仅仅停留于肤浅的喜欢,苏穆煜不会受任何反噬。
当他一脚踏入急湍的爱河里,同世间千千万万俗人,便无任何不同。
他料到一切苦难的发生,却没料到连鸣会来。
苏穆煜人生路唯一的“出轨”,便是连鸣与他相识的那一天。
而后,所有都失控。
连鸣放不下,揪住任何一点希望的尾巴。他们明知如此下去,苏穆煜会一次次做出相同的选择。但连鸣偏偏要耗着,陪着,拧巴着。
“总会有不一样的,”连鸣说,“只要他主动放弃那枚扳指,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展世一瞧着他,有些同情,最后只道:“阿煜的责任感比谁都重,好自为之吧。”
“嗯,”连鸣喝口茶,“不管如何,孟远都是下任安抚师。阿煜只要及时退下来,不会出岔子。”
“你的那一魂坚持不了多久,这是最后一次。事不过三。”
展世一提醒他。
连鸣离开前,忍不住回头多说一句:“你说我的时候,也好好看住自己。你和孟远……”
展世一坚定道:“不会。”
“……但愿吧。”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以前连鸣是不屑的,如今也不屑。
但他这样做了。
所以也不大看得起自己。
连鸣出差未归,苏穆煜没闲着。公义阁内灯火通明,地上摊着成堆古籍。他在不停翻找,欲从历代安抚师的记载里寻得有关记忆的线索。
这公义阁不算苏穆煜的私人之物,严格来说存因成谜。好似很多年前便一直在这儿了,安抚师祖先能追溯到百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