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无奈,在这么下去赢凛怕是要困死在悲惨往事当中了,不由轻轻振了振衣袖。
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风拂过,子峪额上的汗大约半干,风中不期而然夹杂了些古寺钟磬之声。
子峪下意识回头望了眼身后的密林,嘴角微微带了些嘲弄之意。这老头,真是可恶至极。
他灵机一动,伸手掩住了赢凛的口鼻,伏身在赢凛耳侧坚定无比却轻缓的说道:“赢大哥,你静下心来听我说话。”
赢凛神色一片茫然,却一动不动的任由抱着他的人掩住口鼻,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看着抱着他的人,模样即似雏鸟般依恋又像石像般静谧。
子峪被他看得心神一晃,不由也有些模糊起来,意识到不好,连忙敛气凝神,狠了狠心用另一只手掩住了赢凛的双眼,他的眼睫轻轻划过子峪的手心,有些痒……不知为何还有些疼痛。
子峪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继续说道:“赢大哥……你是被阵法所惑,魇在过往的记忆中出不来了,这些……这些都是假的。沉下心来,跟着我念……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赢凛周遭一片诡异而绝望的腥红,天空y-in沉,他被燕军团团围住,身负箭伤动弹不得。他固执的以长刀杵地怎么也不肯倒下,却十分的疲惫、十分困倦。
就在这样一片血涂地狱中,他仿佛听到一个十分动听的声音,他不知道那个声音在说些什么,但他听了倍感心安,他身处的场景也在慢慢变化,那个仿佛山中甘泉般清冽的声音渐渐化作林间幽月,覆盖了血腥惨烈的战场……
赢凛轻轻握住覆盖在他双眼上的小手,缓缓睁开双眼,看清了眼前焦急不已的人。
那人额上还有未曾风干的汗珠,晶莹剔透,在月光下闪着幽幽的光亮。而这人的面容远比月色更加皎洁美好,仿佛玉砌冰雕的天外仙子般动人。
那是赢凛多年之后都无法忘却的景象。
他躺在子峪单薄弱小的臂弯中,却无所畏惧、无比的安心、无比的从容。一瞬间那些令人胆寒的血淋淋的过往仿佛统统在此刻甄灭成灰一般,他眼前只有这个眉目j-i,ng致的小小少年,那双清丽的眼睛正紧紧的盯着他,轻声安慰着他,抱着他的双手尚显稚嫩,却这样牢靠。
“子峪……”赢凛眨动着干涩的双眼,伸手轻轻碰了碰小孩汗s-hi的脸颊。
“我在,我在这……”子峪欣喜不已,嚷道:“赢大哥,你……你认得我了?”
赢凛并未作答,仍是定定的看着他,缓缓的坐起身。
子峪见他已经坐了起来,知道他这就算是没事了,终于松了口气,活动着酸疼的手臂。
赢凛长臂一伸,猛地将人拉到自己怀里死死抱住。
“赢……大哥?”子峪怔怔的,还未反应过来。
赢凛将头埋在他肩上,深深的嗅着。子峪身上总带着些淡淡的不知名的香气,掺了些药草的气味……有些苦涩又十分清爽。他怀中的身体还未长成,有些瘦小又稍显单薄。这样脆弱,又这样坚强。
子峪整个人被赢凛牢牢的搂在怀里动弹不得,他又在他身上嗅来嗅去,唇齿间的热气时不时的喷在他雪白的脖颈上。有好几次,子峪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赢凛的嘴唇已经碰到自己颈侧的皮肤了。灼热的呼吸烧得他心中又痛又痒,连带着神智也有些不太清醒,脑子里混混沌沌理不出个条理,胸口又闷闷的、呼吸也不大顺畅了。子峪轻轻挣扎了起来。
“赢大哥……”子峪不好意思的闪躲着,双手攒足力气终于推开了那个热烘烘来回磨蹭的脑袋,喘息道:“怎么了?”
折腾了这么久,天早就黑了。一弯清瘦的月牙倚在干干巴巴的树梢上,投下一地淡淡的月辉。
赢凛的喉结微微颤动,满眼的情绪深深隐在月光的y-in影里。子峪看不真切,却直觉赢凛好像还要说些什么。
子峪毫不避让,紧紧的盯着他,募地笑了,语调冰冰冷冷:“你想说些什么呢?”
自从那天在酒馆里有了那么一出,虽然两个人什么都没说,但似乎也已经不需要再说些什么了。两人之间情愫暗生,彼此之间都心知肚明。子峪简直就想直接扯着赢凛的领子问他,事到如今,你还在顾虑什么呢?
以前知道自己的病治不好,他从来不敢提这个,怕提了会毁了赢凛。一个身染重病有今日没明日,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的人……有什么资格跟赢凛这样的人说喜欢?他在酒楼借酒装疯……是他怕了,他不想就这么死了,连个念想都没有,人走茶凉。待过上个几年,赢凛怕是连他这个人是谁都要想不起来了。
但他也不能真的跟赢凛直接说,说什么呢?
说我喜欢你?说我有生之年都想跟你在一起?
然后,等过上几年,他一死百了了,赢凛这样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接下来要如何自处?
他没办法这么对赢凛……
但现在不一样了,子峪打定主意,双手捧住赢凛的脸颊。眸中的欣喜让他眼角s-hi润。
他有救了!他能保证那些长长久久的有生之年都陪在赢凛身边!他想说,赢凛,只要你愿意,我愿意这样陪着你,无名无分也好,流放边境也可。只要你愿意,我就能这样陪着你,永远,一生,一辈子。
赢凛深深的看着眼前身架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