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让神焕说出这样的话,已经实属不易,这是只有绝对信任才会做的事。可是楚湮听了,却淡淡一笑道:“不必如此。大家各取所需即可,知道的太多反而不好,到时候难免多生事端。”
南藩王与之对视一眼,知道楚湮说得是真心话,而且不无道理。他们的确是刎颈之交,然而更是两个不同国家的主宰者,可能因为利益相同而联袂共创辉煌,也可能因为利益不同而分道扬镳,甚至是反目成仇。既然他决定和盘托出,那么楚湮对于自己的计划也不能够有所隐瞒,这对于两个执柄者而言其实都是一件冒险的事,利弊兼有。
南藩王垂手默想了一会儿,笑道:“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强求了。”然后继续刚才未完的话题:“的确,当初端郡王把那笔巨大的财富全部给了我,助我回国之后夺回本属于自己的东西,然后替他全权掌控着整个神迹——这便是我跟他之间的契约。”停了一拍,眼底忽然闪现锋锐的冷芒,轻声笑道:“他知道我不是那种甘心永远受他驱使之人,所以……将京瑶派到我的身边来。”
楚湮低笑,原本还打算提醒一下,想不到他心里竟然早已洞若观火。
“你知道京瑶吧?”提到这个女孩,他忽然有些兴趣盎然起来,表情欢喜,“她母亲以前是风之都林家的人,林家身为西界四大世家之一,自然是财力雄厚,只是不同于神迹苏家运营天下钱庄,林家经营天下酒庄。后来由于某些变故,京瑶的母亲不得不带着她离开了那个地方,远走到一个偏僻的镇上生活。母女俩凭着酿酒的佳艺,日子过得也还不错,谁知道后来临县发生了战乱,战火一直烧到了那个镇上,她母亲为了救她,不幸被杀了。正好那天我打镇上经过,见她还有气,就把她从死人堆里拖出来了……鬼知道那丫头从此以后就赖上我了。”
楚湮仍旧有些不敢置信。以南藩王神焕一贯缜密的思维跟凌厉的手腕,怎么可能明知道对方是端郡王安的眼线,却仍然无动于衷地一直容忍下去呢?当然,气质高华的执柄者跟一个温柔美丽的‘眼线’之间,细水流长产生了某种蹊跷的感情,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曾几何时,他跟阿阑之间,不也是一种不尴不尬的关系么?想到阿阑,心中不由莫名惆怅起来,那是一种既欢喜又绝望的感情,早就已经深入骨髓了。
“对了,我们最初说的是什么来着?”南藩王闭着眼睛,低头用食指轻敲自己的额头,想了一想,蓦然睁开眼睛道,“是了!雪公爵是端郡王南下经略四方的一道死坎,依目前的形势来看,估计要到猴年马月才能跨过去。假如雪国同神迹的防线被攻破,且由我来分析分析端郡王灭亡天空需要多久。”
他丝毫不顾对方的脸色,犀利地剖析道:“天空的属地多在西界大陆南方沿海,近年来微海之界的海盗越发肆虐猖獗,纠结沿海八大郡意欲谋反,如若不是楚王族铁腕镇压着,早就闹翻天了,此乃后背空门之险;若雪国神迹先行失陷,前方屏障尽毁,届时天空可就腹背受敌了。再加上贵国国内几大世家各自拥趸王妃皇子,在你父王面前争风吃醋闹腾不休的,实在危险,危险哪!”
南藩王说到此处,连连叹气:“说起来我还真不愿和羽樽为敌啊,他可不像我们的轩君大人,为了一个女人挫了自己的锐气,我听说他是没有七情六欲的人……”
“没有七情六欲?”楚湮低声重复了一遍神焕口中那个奇怪的评价,笑容里带着些许邪气,“一个专抢别人老婆的人,我怎么觉得他不像你所说的那样呢?”
南藩王无声地笑了一笑,并没有立即回答。他不会不知道楚湮对羽樽劫持了阿阑之事甚为恼火,那位楚太子妃,现今仍被扣留在碧落公爵府,已是天下皆知的事情,据说理由荒诞到他羽樽舍不得,偏偏楚太子妃也很喜欢雪国,愿意做个久客,两人你情我愿,你侬我侬,完全不忌挑起三国之乱……至于楚湮头上究竟有没有戴绿帽子,那就只有亲口问问当事人才知道了,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也着实难听得紧,换了哪个男人都受不了这种打击。
显然跟南藩王想到一处去了,楚湮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握紧了酒盏,用力到仿佛就要把夜光杯捏碎,脸色郁下来,冷冷地奚落道:“任你说谁无情,我也不信羽樽无情。”
“你还别不信,”南藩王失笑道:“关于羽樽是无情之人,我这里可是有有据的。”他伸了个懒腰,慢悠悠道:“西界上那些跟游魂般四处飘荡的术师,统统自诩师出‘灵界’。据说灵界是一座没有的海外仙山,独立于流血纷争的西界大陆之外,不受世俗的干扰,据星辰、季候、晨昏的变幻而改变在汪洋大海上的具体方位,然后再据光影的切割而变幻出不同的整体地貌,有时是被荆棘包围的美丽城堡,有时是荒无人烟的茫茫雪域,有时是炎炎烈日下的沙漠戈壁……不一而足。反正谁也没有见过仙洲灵界的真面目。有些长年在微海之界出航之人,说是在远洋缥缈处有幸见过那般海市蜃楼的景象,只可惜从未有人抵达过那片仙洲,也不知道是不是无中生有。”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大陆上那些术师们作为灵界的忠实膜拜者,的确是从某个神秘的地方获得了超现实的力量。他们封存自己的凡世情感,以求心无旁骛地修炼术法,追求至高无上的永生之镜……作为西界大陆上当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