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冷,灰败的房间并未点灯,那汐站在镂花门前,负手而立的挺拔身姿剪成一纸黑影挂在窗上,脸庞隐在随意垂下的发丝后,暗淡光线下看不出喜悲。伫立良久,修长的食指才触到玻璃,似被冰凉吓到一般倏地收回掌心。
不远处二楼的主卧,肖素婷和苏农并肩站在窗前,穿过层叠树影,刚好能看见回廊上挺拔的白影。肖素婷眉心跌蹙,眼底闪烁出点点忧色,轻抿下唇扭头看看苏农。见他拧着剑眉冲自己摇头,终于隐忍不住,吐出一声绵延叹息。
明天就是苏晚和李萧成亲的日子,他们二人没想到那汐会连夜赶来,更没想到他来送的是李诺想要围剿李家及其慕容家余下势力的计划书。那家四少的身份让他不得不出手,这么做只希望事出之时他们至少能自保。
当时的那汐自顾站在月光下,宁静的面容宛若超脱世俗之外的隐士,薄唇荡出浅浅一波笑,称谓亦如儿时,“苏伯伯,婷姨,既然有机会远离纷扰,何必搅在乱世?晨哥,怕是已经被李诺擒住,他的势力远比你们想象的恐怖。”言罢缓缓起身,不想多说,直到苏农笑问他为何相帮之时才又停下,面对冷月,柔的面容落寞而苍白,没有迟疑,“为了苏晚。”
苏农和肖素婷换好夜行装,连夜出去,通知各路兄弟计划有变,只是远在安平的曦晨,他们确实无能为力,只愿天降鸿福了。距离预定计划还有几个时辰,希望来得及。也许那汐说的对,冤冤相报何时了?就算慕容兄弟在天有灵也该想看见晚晚开心长大才对。
苏晚盘腿坐在纱帐内,呆呆看着外间落下的影子,越看越来气,又不能蹦起来去开门……
屋子中间的绣架上平展着自己的大红嫁衣,夜色下,凝重的颜色像干透的血般,看的人心疼。
自从上次和李萧的不欢而散,两人便再没见面,李诺的提前到来让苏农和李广先暗地里捏汗,疲于应付之时便将蓬莱岛那边的杂事暂且放一边。至于伊凡的身份一时也没人去管,dà_boss搅得人不得安宁小打小闹的全部靠边站。
任谁的婚礼被当成谋的附属品都不可能开心的起来,苏晚鼓起两颊,更何况,门外还有个不知所谓私闯民宅的家伙。
睡的四脚朝天的小狐狸忽然睁开双眼,小鼻子拱了拱像是闻到了门外熟悉的气味,“呼”一声奔出去,待苏晚反应过来伸手去抓,只剩下指间几软毛。
吃里扒外的家伙!苏晚有些愤愤。
小狐狸才不管什么心事顾及,只道老朋友来了,直直撞到门上。奈何跑的太快,门是开了,它也卷着尾巴倒翻个跟头滚出老远。
只听吱嘎一声刺耳的折页声,门前现出那汐错愕的脸。
苏晚已然下床,抱臂站在里外间的门边,挑眉看着他,悲莫悲喜莫喜。
清凉若水的冷夜倏尔变得安静异常,压抑的气氛让苏晚想逃,双腿却动弹不得,定定看着他脸上模糊的轮廓,蓦地有些怕,怕一转身便是永远分别。
傻不愣登的小狐狸成了最幸福的一个,守在那汐脚边蹭来蹭去亲近,偶尔还抖抖尾巴,以示自己对老朋友的深切想念。都说难得糊涂,果真有几分道理。
心如明镜的两个人只能互相凝视着,让尴尬持续。腔叩响的声音被放大好几倍,他不说她亦不语,黏在一起的眼神,也是最简单的对望,传递不出任何情感。
总算有阵凉风灌入,给了苏晚一个动动的机会,摩挲着骤然腾起**皮的胳膊,思路似乎也比刚才活络了。
“你……”
“你……”
撞车的两个字将后面的话又堵了回去,苏晚不再开口,那汐淡淡一笑,“你怎么一个人?”听肖素婷说今晚她执意将静怡潜走,莫不是想要逃婚?
苏晚微扬起下巴,本想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抿住唇角半晌,定定的回答:“等你。”
干脆利落的两个字冲入耳中,那汐怔然,继而,却不知该用怎样的表情回应才好。自己,难道不是在等她这样的话?
分别九年,他找出所有理由、借口,只为回春风镇一趟,顾不上舟车劳顿去他们曾经拥有回忆的小院,只想知道,他走之后,榕树上是不是会多出许多刻痕,想知道,当年明明害怕却会强自镇定的丫头是不是已经亭亭玉立宛若天人。
然而,当他看到人去楼空满眼灰尘,才恍然想起,九年,流走不仅仅时间而已。
他动手将他和她的屋子打扫干净,却没想,第二天就见到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容颜,没有了当年的婴儿肥和稚嫩,她远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动人,好似虹中那一抹清新的蓝保持着完美的纯色。然而,举手投足却是一点没变,枝大条不拘小节,又不失淡淡风雅落落大方。
“喂,跟别人说话的时候神游太虚是很不礼貌的行为,总是这么没规矩。”苏晚抱怨完,上前用蛮力将他拉进屋,顺手关上门。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孤男寡女,深夜相处,她只是觉得不能这么开着门让他在门口站着,不知道,自家爹娘早知灰太狼大驾光临,此时已经去忙别的事,没工夫管她了。
见她如此,刚才紧张的情绪尽数化解,那汐微笑打量她低头认真闩门的背影,忽然想起夜间私幽的男女,不知,是不是也会这般小心翼翼?
光线不好,苏晚这门锁因为要防狼防贼防杀手,所以做得复杂异常,锁门这事又都是静怡所做居多(就像今天她自己住,本就把锁门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