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这些刺客是谁派来的。无非是五王爷或者七王爷喽。
皇权之间的争斗还真是纷繁复杂,充斥着血腥与算计。
片刻之后,有人来敲门,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话语,“禀告驸马爷,已经处理好了。”
齐庸凡也没开门,问道:“我可以睡觉了吗?”
“我想可以。”
齐庸凡便换了衣服躺到床上,翻来覆去还没睡觉时,又听到隔壁传来乒乒乓乓的激斗声。
烦死了,又来。他用被子蒙住耳朵,终于沉沉睡去。
……
天气愈发冷了,深秋的寒气令人遍体生寒。齐庸凡没带那么厚的衣服,在路上跟人买了一件貂皮袄,披在身上,总算舒服了一些。
马车里也时时稍着炭火炉子,否则他一定会得冻疮。
不知不觉,已经到十一月了。
齐庸凡并不知道京城发生了什么,信件无法跟随他到达,应该已经寄到了南山镇。
而这天下午,他们终于到达了越川县。
相比离开之前,越川县显得更加冷清了。许是因为征兵的缘故,县城里大量青壮年都被抓走。道路上几乎只能看见蒙着头巾的女人。
然而越川县还是那般繁华,起码比北边热闹了许多。
齐庸凡让马车开到市集上,寻到夏星酒馆,推门而进。
店里的摆设装修依旧,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并不是饭点,所有人也不多。
午后的小院里,三三两两的女人坐着晒太阳,或喝点小酒,如画般惬意。
他刚一进门,便有店小二迎上来,殷切道:“客官,喝酒还是吃茶?”
这店小二估计是新聘的,不认识他。齐庸凡想了想,道:“你这儿还能喝茶?”
“是啊。”店小二将白布披在肩膀上,领着他往内走,笑道:“咱们店里有上好的碧螺春,以前的好酒虽没了,但现在的也算筋道。”
齐庸凡心知是当初留下来的那一批酒卖光了。屋里挺热的,他脱下貂皮袄,挂在椅背上。店小二适时递上菜单,他才发现上面的菜色几乎都变了,想必是原先留下物资卖光的缘故。
他仔细翻看着菜单,食指弯曲在桌上扣了扣,道:“那就来壶茶吧。”
店小二弯腰道:“什么茶?”
“随便。”齐庸凡道:“顺便把你们老板叫出来。”
店小二讶然道:“请问您是……”
“叫他出来就是了,我是他朋友,好些阵子没回来了,你可能不认得我。”齐庸凡说。
店小二便回了里间,对掌柜说了这怪事,道:“外边来了个客人,非要见老板……”
掌柜正擦着一只上好的瓷玉花瓶,漫不经心道:“谁啊?你去跟他说,王老板现在不在店里了。”
“他说,他姓齐。挺年轻的男人,穿貂皮袄,瞧着特别打眼……”
在越川县这边,“打眼”其实是乡下的土话,意为长得特别好看,抢眼的意思。
啪嗒。
掌柜手里的花瓶落地,他急匆匆地掀开帘子往外走,不忘回头冲店小二吼道:“你赶紧的!去把老板叫回来!”
第八十二章
店小二很快端来了茶盏, 配送一碟糕点,毕恭毕敬的态度,仿佛变了个人。
齐庸凡却并不在意, 搓了搓手,抬起茶壶,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握在手心中,暖气由上至下,直到冰冷的脚底。
偶尔有三三两两的客人走进夏星酒馆, 裹挟着风尘仆仆的疲倦。偶尔也有男人, 要么是白发苍苍的老翁,要么是身带残疾。
就连这店小二,也是个跛子, 走路一瘸一拐,怪不得没被官府抓走充军。
露天的小院坐着好几桌人,她们似乎并不惧怕寒冷。吃着茶,或糕点,谈笑风生。很难相信这是古代女子该有的模样,她们全然不在意女德之类的, 或者说整座城市近乎已经没有像样的男人, 也没人再能予以指责。
闲适的午后, 女人们织着毛衣,或在绣布袋沙沙的针刺声听起来真的无比悦耳。
齐庸凡如此想着。其实看来兵役也并非全然没有好处,现在看来, 男权社会的无上权威在退化。
齐庸凡继续喝茶,桂花糕有些软酥,大概放了太久了,入口绵软,搭配苦涩的茶味,让人联想到这场萧瑟的寒秋,风也太热烈了些。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自己感到心烦,遂将目光投向大堂入口。
那里站着一个男人。他刚踏入店里,脱下外衣随手扔在木台上,那姿态,那模样,一如齐庸凡最初见到他那般漫不经心。他揉了揉脸,像要把寒气都驱散似的,接过店小二递来的茶盏,径直往前走。
自从他进店那一刻起,几乎就吸引了所有女人的目光。当然,在此之前,她们一直都在盯着齐庸凡看。
有人情不自禁站起身,笑着与他打招呼,热情道:“王老板,好久不见。”
王奎微微颔首,越过她走到齐庸凡面前,定定地望着他,道:“你回来了。”
齐庸凡心想,这人的语调挺奇怪的。说不上什么味道,怪怪的陈述句。他点一点头,将茶杯搁置到一旁,“这么久没见,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王奎的变化真的很大。他褪去了昔日的玩世不恭,变得更加成熟稳重了。尤其是他还留了长长的胡鬓,也不知道多久没剃了,显得极有男人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