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机递给连暮安,“季淮的电话。”
连暮安踉跄接过,他依然用目中无人的语气说话,声音却带着几分颤抖,“你去哪里了?”
季淮平和道:“我回家了。”
“什么时候回来?”
季淮笑了笑,“我回我家,在g市,以后有时间会过来玩的。”
连暮安突然觉得一片空白了,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骤然将他和季淮的距离拉开,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你开什么玩笑呢?”连暮安听见自己咬牙切齿地低吼。
“没开玩笑呢。”季淮说,“很抱歉在你生日这天走。你们继续玩吧,就不用在意我了。”
“……你马上回来。”连暮安说。
“别闹。”季淮轻声道。
“我没闹,你现在马上回来,回到我面前。”连暮安一字一句无比清晰。
“不行,暮安。”他温柔地叫着他的名字,“我爸爸还在等着我呢。”
“我不管!”连暮安脖子的青筋涨起,他嘶吼着,“我不管谁在等你!你立刻马上回来!季淮!我没允许你走!”
他的声音像针扎在季淮的心上,让他觉得有些疼。他知道,这孩子舍不得他。
“今天是你的生日,不要生气,好不好?”季淮说。
“你回来,我就不生气。”
“我真的不回去了。”季淮叹息,“我爸爸在等着我呢。没事的,你今天玩得开开心心的,晚上睡一觉起来第二天发现其实没我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闭嘴你闭嘴!!”连暮安咆哮着,“我叫你回来!你马上回来!”
连暮安情绪激烈的不正常了,连尚峰上前去把他抱在怀里,发现他全身都在颤抖。
“我到机场了。”季淮说,“咱们又不是不能见面了。好啦,消消气,你这样我也不好受,真的。”
“你回来!”连暮安一直重复着。
季淮胸口闷得难受,他低声道:“对不起,虽然我也没做错什么,但是对不起,让你在生日这天难过了。哥哥希望你以后能变成快乐的小孩。对不起,哥哥挂了。”
“季淮!!”连暮安叫破了音。
“暮安!”连尚峰的心都悬了起来。
季苏也忍不住埋在季清仪的怀里哭。
忙音了几声后便没有了声响,连暮安僵硬着抬起头看着他的爸爸,“……他挂断了。”
连尚峰极力轻柔地擦去他脸上的泪水,“又不是见不上面了。”
“……我还给他留了蛋糕。”连暮安如同失去了灵魂一般,“我把n_ai油最多的那块留给他了……”
季清仪捂着嘴,眼泪落下。
连暮安感觉一切都在从自己的身体里抽离,世界失去了颜色。
生日这种东西,他从来都没期待过,今天也应该一样才是。
季淮来到候机室,广播已经在提醒登机了。在上飞机之前他给罗哲打了个电话。
“您好,你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大概是在车上不方便吧。季淮只好把手机关机。
另一边,季清仪的悲伤情绪还没过去,她接到一通电话。
“喂?……嗯对,我认识他。什么??”季清仪瞪大了双眼,她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连尚峰看过来,她嘴唇颤抖了着开口:“罗哲他……”
从市的航程仅仅一个多小时,就那么一会儿季淮就又踏上了g市的土地。他在接机大厅没找到罗哲。他才想起开机。
一开机就一连串的未接电话,让他惊了一惊。
正想回拨,手机就又响了,是罗哲的号码。
他笑了一下,环顾四周接了起来,“喂爸?你在哪儿呢?我在接机大厅一直没看见你啊。”
那头是陌生的声音,“你好,是罗哲先生的儿子对吗?我是g市交通大队的警察,您的父亲罗哲在立交桥上发生了严重追尾事故,已经送往市中心医院抢救,但在半个小时之前抢救失败……请你节哀。”
“……”季淮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差点没站稳,“什么?我爸他怎么了?”
“他去世了。”
“……你们开玩笑的吧?还是什么整蛊节目?”季淮惨淡地干笑,“他今早还和我通话了呢,说是要来接我回家……”
那一边在叹息,“不是玩笑也不是整蛊……这是个噩耗。”
季淮摇头,他没办法去接受。
去世了?可今天他们才通了电话,罗哲说要来接他,给他做好多好吃的菜,庆祝他回来,庆祝他自己转正,庆祝圣诞节……他说得那么切切实实,怎么可能突然就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季淮什么都听不到了,他感觉自己的世界天旋地转,自己被一块重石轰然压住,沉重得无法动弹。
——“淮儿,一想到今天就能见到你了,我就激动得手都抖了。这一定是我收到的最好的圣诞礼物。”
钝痛从心蔓延向全身,慢慢将他吞噬。
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挂断了,又响了起来,他木然地接起来,季清仪在那头哽咽地说:“季淮,罗哲他,他出了意外。你现在在哪儿?我们马上过来找你……”
季淮一句话也没说,他拖着行李箱,一步一步艰难地走着,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他只是想找到罗哲,他想要和他一起回家。
疼痛欲烈。
季淮扶着行李箱倒了下来,他模糊看到好多人围了过来,他想开口问,你们看到我爸爸了吗?
意识渐渐远去。
还差一点,就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