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你现在报警、叫救护车,然后跟我换位置,我们直接回家。”
季夏点头,明白现在并不是讲话的好时机。她依次打了110和120说明情况,而后快步绕到驾驶位,将半阖着双眸的简沉星扶到后座上,不顾后面车辆的鸣笛声,用力吻了他一下:“没事了,沉星。没事的,我们马上回家。”
她驱车调头,往家的方向驶去。
一路上她不停地看后视镜,以确认他的状况。
简沉星一直闭着眼靠坐着,眉头紧皱,唇也抿着,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是很防御的姿态。
“对不起,季夏。”他突然发声,“说好今晚带你约会的。”
“讲这个做什么?”季夏打方向盘,语气轻快道,“商场哪有我做的饭好吃,对不对?”
“嗯,对。”他轻扯嘴角笑了笑,“你做的饭最好吃。”
晚饭做的很简单,季夏切了两根黄瓜拌一拌,清炒了一个豆角,最后煮了一锅清亮的米汤。
简沉星回家之后径直去洗澡,此刻看上去正常多了。他沉默着,走过来跟她一起摆碗筷。
季夏尽力想表现得平常一些,但是她性格使然,并不擅长打破这种凝滞压抑的气氛。
于是两个人默不作声地吃完了这一餐。
饭后季夏想去洗碗,但被他制止了:“去休息吧,别抢我的差事。”
她便去烧水沏茶,好教他放松放松。
不管他愿不愿意说出原委,她想,她都不会主动刨根问底儿,只要他心里觉得好受一些,她知情与否并不重要。她无意明知是人伤疤还要去揭开看一看,那对他太不尊重,也太伤人。
她还在这里胡思乱想,简沉星已经关上厨房门走了过来。
“在泡茶?你不是晚上喝了茶会睡不着吗?”他问。
“偶尔一次没关系的。来。”她示意他坐到自己旁边。
他直接躺了上去,头枕在她的腿上,黑色发亮的眼睛里充斥着柔情:“下午吓到你了吗?”
“怎么会?我是小事。”她的手疼惜地摩挲着他的侧脸,“我只是有点担心你。”
他偏头,在她手心烙下一个轻吻,闭上了双眼,说道:“再帮我按按头,好吗?”
季夏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她照例是从太阳穴开始,依次按点着头皮的穴位,帮着他放轻松。半晌,她都以为他快要睡着了,就听见他说——
“我曾经,接受过一年多的心理治疗。”
季夏的手猛地一抖。
二十二、疤痕
简沉星与心理治疗?
随便从七中拉一个认识简沉星的人,他都一定会认为是“简沉星做了心理医生,去给别人做疏导了”的组合方式。
毕竟他是那样被偏爱,品学兼优、俊朗干净——最重要的是——阳光开朗。
他运动神经虽然并不十分发达,但他并不因此逃避运动。篮球赛场、足球场、乒乓球台、羽毛球场……季夏都发现过那个少年的身影。赢了,他开心;输了,他也不难过。尽管总是赢少输多,但他不以为耻,尽情展露着他的两排洁白的牙齿。
季夏有时甚至觉得,他的笑容比夏至正午的太阳还要耀眼炫目。
任谁来看,都难以将他同“心理疾病”连上线。
“你放心,早就已经没事了。”他感觉到她的停顿,出言安抚道。
季夏“嗯”了一声,并不追问,为他按摩起了眼周。
“小的时候,父母工作都忙,所以我是由爷爷带的。一直到我高三,爷爷都一直跟我们住在一起,我跟他特别亲。”他继续道。
“高考结束之后,我们几个好朋友约着出去旅游散心。那天特别热……”
骄阳似火,炙烤得路面都变了形。他第二天要出发,爷爷临时想起要给他带一些常备药,非要立刻出门去买。他劝爷爷等晚上去,不然容易晒伤,但老人家倔劲儿上来了,偏要在太阳正烈的时候去。他实在拗不过,又放心不下,只好一起出了门。
出了空调屋,外面的热气让他瞬间想逃回室内。他心里埋怨起了爷爷,怎么就非要热的时候出门,又不是等上一时半刻药店就会关门。这样想着,他闹起了别扭,爷爷说话他就嗯嗯啊啊地敷衍,心头的烦躁几乎要溢出来。
“药店离我们家很近,就只需要过一个十字路口。买完了药,我负气走在前面,爷爷就在后面跟着我……”
买完药他忍了又忍,没把那句“就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就非要现在顶着太阳去干”说出口,心里愈发憋闷。他甩开步子走在前面,爷爷到底年纪大了,追不上他,就慢慢地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