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沈冬至跟着沈冬行一起去见沈柏元。
黑色的防盗轿车开在上山的路上,沈冬至向外打量,这才发觉沈冬行不想让她跟着来是有道理的。
——这座山实在是太荒芜,到处都是杂草野树,别说那种英风的乡村建筑,连根木桩子都看不到,就连他们脚下那条路,也都是碎石铺成的,想来是为了掩人耳目。
路途颠簸,沈冬行温声安抚她:“再忍忍,马上就到了。”
约莫又是半个小时,车在上了一个长坡转弯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山顶。
沈冬至下车,入眼的依旧是一片比人还高的杂草,只不过围了铁丝网和栏杆,周围也有许多保镖在把手。
这里的路面不平整,沈冬至又穿着高跟鞋,沈冬行牵住她的手走进铁门里,待看到里面的情景,沈冬至这才觉得这果真是囚禁。
这是一片稍微平整的地面,大约三四百平米,中间的杂草被推平了,露出土黄色的地面,四周的铁丝网依旧杂草丛生。
再往前看,空地正中央的修了一个长方形的水泥加铁柱的房子,房子只有一道实心铁门,前后开了两扇窗户,都有铁护栏。
现在正是沈柏元每天的放风时间,他坐在一个铁轮椅上,身后一直跟着两个保镖,双手双脚都被分开拷在轮椅的护手和椅腿上,身上是灰色的毛衣毛裤,人瘦的不成样子,头发花白呼吸微弱,脸上的褶子一层一层,皮肤上随处可见褐色黑色的斑点,仿佛随时都能原地去世。
但他撑下来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让他撑下来的。
让沈冬至在原地等着,沈冬行抬手让保镖退下,他先去和沈柏元谈话。
毫无意外,沈柏元已经丧失了说话的能力,手也抖得打不出字来。
交涉一番无果后,沈冬行回到这边,他对沈冬至摇摇头。
“只怕问不出什么来了。”
沈冬至不觉得意外,沈柏元实在太老,又被关了这么久,还有一口气在已经是奇迹。
“哥,我能单独看看他吗?”
“你想观察他?”
沈冬至很坦诚:“嗯。”
沈冬行考虑两秒后点头,现在的沈柏元对沈冬至造成不了威胁,而且他还就在身后呢。
保镖在沈柏元的轮椅前放了一张椅子,沈冬至走到沈柏元面前坐下,山顶的凛冽山风将她的长发吹起,她一点也不着急,气定神闲的等沈柏元反应过来。
沈柏元花了两分钟才发现他面前出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人。
他抬起混浊的双眼看向沈冬至,沈冬至平淡开口。
“你好,我是沈冬至。”
这句话传进沈柏元的耳朵里,三秒后,沈柏元活了。
对,就是活了。
他原本一片死气的眼眸迸发出精光,沈冬至观察他的眼神,里面有惊喜、欣慰,甚至兴奋,唯独没有害怕和担心。
从他的反应可以看出,他确实是替换身份的参与者或者始作俑者,所以现在看到她才没有惊讶。
可为什么没有害怕和担心呢?
假如他的目的是为了夺走沈家,现在她回来了,说明他的计划不通,他居然没有一丝失落担心?
沈冬至想不通。
在她心思几转的时候,沈柏元一直死死盯着她,而且眼神越来越兴奋,呼吸也越来越重,就好像……
就好像他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她一样!
沈冬至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起身,俯身凑近沈柏元的耳朵,为了方便今天的谈话,保镖给他戴上了助听器。
“沈柏元,你在等我?”
沈柏元的嘴角努力抽了抽,虽然没有抽成功,可沈冬至仍能看出来那丝笑的诡异。
她走回沈冬行身边:“哥,我们走吧。”
沈冬行也不想她待在这太久,当即握住她的手护着她上车。
*
回到车上,沈冬行问她。
“冬至,你刚才问他什么了?”
“我问他是不是在等我。”
沈柏元等小耳朵?他想干什么?
沈冬行瞬间杀心四起。
“哥,其实我一直有一个想法。”
沈冬行握住她的手:“你说,哥哥在听。”
沈冬至沉了一口气:“我觉得沈柏元的目的不是为了夺走沈家。”
沈冬行凝眉:“为什么这么说?”
沈冬至回想刚才沈柏元的神色。
“哥,我坐过牢,所以我更懂一件事。”
“人活着,都是需要精神支柱的,尤其是他被你关了这么多年的情况下,居然还能撑到现在,说明他心里一定有一股气在撑着。”
沈冬行点头,他关了沈柏元这么多年,根本没管沈柏元的死活,沈柏元却一次大病也没生,唯一一次还是放风的时候吹了风发烧,烧好以后就说不出话了。
沈冬至继续说:“刚看到他的时候,我以为是要得到沈家的yù_wàng支撑着他,或者是看着「沈冬至」得到沈家的yù_wàng。”
沈冬至和沈冬行深深对视。
“可是哥,他的眼里没有yù_wàng,只有恨。”
因为从小的经历,沈冬至向来能敏锐察觉人对金钱权利的渴慕,就像她之前看「沈冬至」一样。
可沈柏元没有,他的眼里没有任何对金钱权力的yù_wàng,只有无边无际滔天的恨。
和沈柏元想夺回沈家这个目的相比,沈冬至更相信他想毁了沈家。
所以他才会精挑细选「沈冬至」这样一个坏胚。
——「沈冬至」这个人自私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