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又冲动了……
这下水进是进不来了,然而他们也出不去了。
凌涯子先是一愣,随即哑然失笑,“这下真是前无出路,后无退路了。”
叶轻愤愤收回手,“此路不通便算了,前方必有出路等着。”说完便挣脱凌涯子,径自往山洞深处走去。
凌涯子心中窃笑,嘴角在黑暗中咧开一道弧度,却是分毫不敢笑出声,生怕叶轻听到笑声恼羞成怒,一气之下发作在自己身上,天可怜见,现在他们二人被困在此地,茫茫无依,凌涯子想逃避都没地方逃。
“真是个别扭孩子呢。”凌涯子这样想着。
……
随着山洞出口被封死,山洞里的空气顿时变得沉闷许多,此情此景,倒是有些像那日在柳色山庄密道中的经历,只是相比于那日杀机四伏的凶险,眼下情景显然更为清净祥和,若不是二人身上存粮不多,不宜多加逗留,身处其中,便如闲庭散步一般自在。
空气中带着泥土微腥的味道,叶轻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蜿蜒山道前行,凌涯子生怕他摔倒,紧贴在他身后不足两步处,叶轻被贴得生烦,走了十几步之后终是忍不住回头怒道:“你能不能别靠我这么近?”
自叶轻口齿间散出的热气喷在耳边,让凌涯子有一瞬间的晃神,他道:“我只是……”
“有话就说,别老吞吞吐吐的!”
“你既不让我牵着你,又不许我靠你太近,”凌涯子说着便往后退了三步,拉开与叶轻之间的距离,“我也只能敬而远之了。”
“哼!”叶轻这才明白自己原是错怪对方,可是面子却拉不下来,于是冷冷道,“我自己会走,不用你c,ao心,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凌涯子被堵得哑口无言,半晌说不出话来,瞧瞧,这人的怪脾气又来了。
静谧的空间,无边的黑暗,给了叶轻理直气壮到了无理取闹的底气,他问道:“怎么不说话?”
凌涯子忽而叹了口气,“我只是在想,我们再不走快点,怕是就要饿死在这里了。”
叶轻陡然惊醒,他出门走得匆忙,完全没有想到会被困在此地,只匆匆带了一把剑和一壶水,凌涯子被摔落水潭,身上除了怀里那株花以外更是身无长物,此时水已喝了大半壶,身上干粮只有路上吃剩的几块面饼,根本扛不了多久,若是这条山道如那日柳色山庄那条密道一般漫长,恐怕很难支撑他们二人回到骆城。
“为今之计,只有先快一步找到机关了,”凌涯子道,“这条路,可能比我们想象中还要远。”
“那又如何,我们走快一点便是。”
凌涯子语带无奈:“你还是不懂我的意思。前方可能根本就不存在出口。”
“这——”叶轻被震惊到了,“这怎么可能?明明——”
他霎时收声,将尚未出口的话吞了回去,此时才了悟方才是他先入为主,以那日在柳色山庄中的经历作为经验之谈了!
“那我们,我们怎么办?”叶轻心下着急,说不上方寸大乱,但也隐隐觉得被困在此地的他二人怕是很难逃出生天了。
他一点都不想死。
“别急,既然是有人为c,ao纵的山道,我想这里必有其他机关,”凌涯子安慰道,“莫急莫乱莫心慌,越是遇到险境越是要沉着以对……我之前是怎么教你的?”
叶轻心慌意乱,半晌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抓住凌涯子衣袖,“你,你方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激动之下没控制好力道,“撕啦”裂帛一声,凌涯子衣袖被扯破一截。
“呃,糟糕——”凌涯子习以为常的话瞬间脱口而出,出口之后恨不得把舌头咬断,语无伦次道:“我,我只是,一时口快,绝不是故意占世子殿下的便宜……”
死一般的寂静,叶轻放开一直死死抓住的手。
叶轻似被人当头一木奉,心被猛兽利爪揪得死紧,踉跄着不断后退,直到整个人缩到石壁角落里,声音犹自发颤,“你,你为什么就是不肯,不肯……你知道我有多希望重新再见到你吗?可你为什么……你……”
他声音本是隐隐带着怒气,一幅气势汹汹的发难责问,越到后面越是无力,越是凝噎,甚至还带了点哀怨愁怨的意味。
“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师父……”
随着这一声“师父”喊出,叶轻忽然如释重负般卸去全身力道,再也无力维持表面平和的假象,颓然倒地,待念及三年来的东奔西走、朝思暮想,一时悲从中来,眼眶一热,险些就要止不住留下泪来。
“唉……”凌涯子细不可闻地低叹一声,在黑暗中不着痕迹退了一步,刚好错开身形,与叶轻两两相对的局面瞬间瓦解。
叶轻感觉自己头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骤止了。
凌涯子不再说话,整个人隐入黑暗中,连呼吸声都隐匿不见了。
外面潮水还在作祟,大水拍打在石壁上,也敲打在叶轻心头,良久,叶轻方听到身旁那人深深长叹一声,然后在无边黑暗中,低低唤了他一声,“阿雪……”
“轰隆——”
似终年不化的高山冰消雪融,陡然间天地倾覆,月落星沉,在叶轻心中炸出十里烟火。
他突然觉得,三年来的委屈都不算什么了。
☆、第 23 章
这世间万水千山,灯红酒绿,对于一个早慧的孩子而言,从来都只是过眼云烟、一尺繁华。被迫降临到这世间,被光y-in拉扯着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