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在他们面前的,是整整十八个出口!
“这真是,够他娘的。”凌涯子忍不住爆了句粗话。
前路尚存有未知的危险,凌涯子不再迟疑,带着叶轻随机往其中一处出口奔去。
身影飘动,在空中只余残影。
叶轻刚刚才缓过来,又被凌涯子拉扯着前行,对方甚至还难得地跟他开起玩笑:“小徒弟,你说为师这一身算命绝技在这里能不能有一席用武之地?”
叶轻也跟着调侃:“师父这么厉害,难道算不出今时今日的遭遇吗?”
凌涯子哈哈大笑:“为师我要是有这么厉害,早就去大相国寺大闹一场,将那国师名号取而代之了,哪里轮得到那群秃驴唠唠叨叨!”
凌涯子奔得飞快,笑声一路绝尘,被猎猎风声割裂开来,留下支离破碎的舒朗嗓音残留在黑暗中,远远回荡在脑后。
他笑得恣意任性,俨然是重拾旧时性情,隐隐回归先前那般潇洒不羁的作风了。
他们一路穿花拂柳,步伐虽快,倒是显得十足地游刃有余,穿过那道出口,眼前又是一个漫长无边的羊肠山道。
山道越来越亮了。
“那师父能算出我们走的这条路是对的、还是错的吗?”叶轻觑着空问道。
“那可就糟糕了,我的能力可还没达到这么出神入化的地步,”凌涯子笑声仍未停止,“我掐指一算,嗯,这条路走下去可能会是一个饭馆,堆放着好酒好菜等着我们,也可能是一个温泉浴池,烟雾缭绕,躺下去那热水轻轻浸润你的四肢百骸,舒服得说不出话来,好像天上人间一般,或许是一张雕花软塌……”
叶轻心下知道他们二人已至穷途末路、弹尽粮绝的地步,师父此言无异于是在变相激起着彼此的求生欲,他心里看得透彻,却仍是忍不住在脑海中想象出那美妙的场景来。
以往熟视无睹的事物在这生死的徘徊路口间突然鲜活珍贵了起来,他突然觉得生命是如此地美好,他一点都不想死。
他想长长久久、安安宁宁地陪这着个人,年年岁岁,岁岁年年。
凌涯子问:“出去后你打算回家吗?”
叶轻反问:“那你呢?”
“我嘛,我自然是继续过我浪迹天涯、四海为家的生活了,怎么,你还想让我接着给你当护卫?”
叶轻腹诽,“若是能留得你陪在我身边,别说当护卫了,想当什么都随你。”他内心虽这么想着,嘴上说的却是,“先前是徒儿不知礼数,没能认出师父的庐山真面目,现下师父既已回归身份,徒儿哪儿还敢使唤您啊……”
凌涯子微晒,叶轻这话说得客客套套,尊卑有序,却是口不对心,有意带着一股嗔怪的意味。
他先前不敢相认、假装失忆,对方假装没有识破,他假装不知对方已然识破,对方便假装不知他假装失忆的事……依旧是若无其事、谈笑以对,说起来,他这个徒儿虽然心思简单了些,真演起戏来,也是有模有样。
“你还是想回客栈去,找那个小孩儿,对不对?”叶轻问道。
“是,等你身上毒性解了,我会带着他离开骆城,之前已经答应了带他游历江湖,对孩子,可不能言而无信。”
叶轻有些吃味,“那我呢?我也是你养的小孩,你怎好厚此薄彼?!”
“那能一样吗?”凌涯子随口应道,“你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能整日里跟在师父身后,这像话吗?”
“哼!”叶轻停了下来,愤怒指着凌涯子,“你,你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凌涯子看着他:“嗯?”
“你对他这么好,你就不怕,不怕他长大后——”不怕他长大后也对你起了异样心思吗?
叶轻十分愤怒,说好的师徒有别呢?这个人不是很聪明吗,怎么一点都不知道避嫌?!有了他一个徒弟竟然还不够?!还要到处去沾花惹草!
其时山道里已然十分明亮了,两人本就靠得很近,这下凌涯子更能毫无阻碍地看到叶轻脸上因愤怒而染上的红晕,与那双狭长凌厉、带着控诉神色的眼眸。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凌涯子哑然失笑,“他不过一个r-u臭未干的小屁孩,哪里懂得那么多,再说了,他又不一定像你一样喜欢——”
“他又不一定像你一样喜欢男人——”后面的“男人”二字戛然而止,险险停留在唇齿间,他突然想起,被眼前人一脸怒气瞪视的自己正是小徒儿所喜欢的“那个男人”。
而且,叶轻怀揣着这种心思的时候也是在所谓的“r-u臭未干”的年纪里。
这算不算是以己度人?
凌涯子简直哭笑不得。
“哼!”叶轻气急败坏,眼中缓缓染上疯狂炽热,“我就是喜欢男人又怎么样,我就是喜欢你又怎么样,我,我恨不得,恨不得把全天下接近你的男男女女全部杀光,让他们都没办法靠近你,让你眼里只能看到我一个,让你心里只能念着我一个!”
叶轻说着说着,眼眸竟然又开始渐渐泛出血红。
凌涯子顿感不好,急忙把叶轻紧紧抱在怀里,温声安抚:“好阿雪,别生气好不好,是师父错了,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说你,你是师父心中最好的阿雪,师父心中当然只有你一个,没有其他人,真的没有,真的,相信我好不好?”
叶轻静静靠在他怀里,半晌都不说话,等叶轻抬起头,眼眸中的一抹赤红已经消散,微微带着温润水汽。
他怯怯看着凌涯子,恍若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