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延年转过身盯紧皇帝的眼睛,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
“你几次上奏所述,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句话,不过是怀疑朕要对付将军府,所以才伪装出一封写着岑远叛国罪证的信件,草草将他定罪。你又怎么知道朕没有证明这信的真伪?你所谓的疑点,在朕的眼中,不过是无话可说的强词夺理罢了!”皇帝继续说道,语气咄咄逼人,边说边向前走。
段延年被他的逼得节节后退,震惊极了:“这……这不可能!”
“段卿家与岑远不够熟悉,不知道也属正常,岑远所用的信纸,一开始都会用特殊墨水在左上角写上一个岩字,这种墨水平日无色,遇火则明,段卿家若是不信,自可去刑部试上一试!”
皇帝的话如同又一支支利箭,一遍又一遍的穿透他的胸腔,他踉跄着后退两步,颓然地坐在了地上,从心底泛起的凉意让他忍不住发抖起来。
“怎么会……这样………”
“朕还当你还能查出别的线索,可惜你根本就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即便送信的人是假的,但是这信,就是岑远亲笔所写!”
段延年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脸,他的信念好像在这一瞬间崩塌了,这封信居然真的是岑远写的……那他这一个月来的忙上忙下是为了什么?他满腔的信任和强行辩解所带来的就这种结果吗?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另一只手捂住自己阵阵作痛的胸口。
“你先入为主,将朕想成一个不顾国家安危的小人,一直怀疑这封信是朕写的,还不允许朕小人一把隔岸观火?看你上蹿下跳的调查一件根本就不会有结果的事,难道不是一场有趣的消遣?”
段延年喷出一口鲜血,缓缓倒下了。
他知道,在这场两人的暗中较量里,他输得一败涂地。
“来人!传朕口谕,段延年屡次阻拦公务,无事生非,现罢免其丞相一职,即刻生效!”
“岑远叛国一事确认属实,株连九族!将军府其余众人收压地牢,秋后问斩!岑远声名显望,为避免军队百姓人心惶惶,封锁此案消息,禁止官员私下谈论,违令者斩!”
两道圣旨接连立下,这件事就此成为定局。
……
再一次被皇帝派人扔回丞相府,这次的心情却与上回大不相同。
不对,现在应该叫段府了。
上一次他一心为岑远申冤,却被皇帝一番羞辱,心中除了不平还有为岑远正名的执着信念;而这一次,他的心里很茫然。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也想不明白岑远为什么要写出这样的一封信,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当初夸下海口说一定会救他们出去的老太君。
如今他陷入这种孤立无援的境地,成了一个众所周知的笑话,都是拜岑远所赐,更可笑的是——他到这个时候都在想岑远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段延年背靠着桂花树,呆呆的望着天空,想不通自己存在的意义。
几片桂花随风缓缓飘落,带来一阵淡淡的清香。
春桃从大牢里见了小七刚刚回来,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院子中央怔忪不已的段延年。她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他面前,忍不住问道:“公子?怎么坐在这儿了?皇上怎么说?是不是已经下令放了岑家人了?”
段延年将头靠在树干上,吐出一口浊气,缓缓说道:“信是真的。”声音异常沙哑。
“怎么会?!”
他用胳膊挡住脸,发出了一阵似是濒死的笑声,肩膀也随着不断抖动,仿佛这笑用光了他全部的力气:“哈哈哈哈是呀,怎么会呢……怎么就会是他亲手所写……怎么能是他亲手所写……咳咳……”他咳嗽两声,一道鲜红的痕迹顺着嘴角滑落。
春桃在他身边慢慢蹲下,然后拿出手帕替他轻柔地擦了擦嘴角,“公子,地上凉,您先起来,岑将军的x_i,ng格您又不是不知道,您不是也常说吗,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行径。这封信虽然是真的,可没准是将军他遭人威胁才写下的,或者有什么其它难言之隐也不一定。”
岑远武功高强,x_i,ng格冷傲,又有谁能威胁到他?
虽然心中也知道这个可能微乎其微,可段延年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般不肯撒手。
春桃扶他站起来,“公子,我去给您熬药,您别太多想,只要您还相信岑将军有苦衷,就靠自己的力量继续调查,总有一天会查明一切的。”
春桃说的话让段延年破碎的信念又一点一点地粘贴回去,他还不能放弃,如果连他都放弃了岑远,这世上还有谁能帮助这个人呢……
他只怕真相被藏得太远太深,他会等不到那一天的到来……
“药别熬了,我先去趟大牢……见见老太君他们……”
“我跟您一起去!”
“也好……我现在身无官职,想要见到朝廷钦犯还要仰仗小七兄弟帮忙……”
两人收拾一番转头去了大牢。
小七见了他并没有什么好脸色,因为春桃脸上的那道伤口还是落了疤。
段延年低下头,心中的愧疚几乎将他淹没,他喉头耸动,吐出了两个字:“抱歉……”
小七别过头去:“哼!”
春桃狠狠地踢他一脚:“你干嘛呀!”
小七被踢得哎呦直叫:“你踢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