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振没有化作虚无的魔气消散,而是以神的姿态陨落。
可不论以什么样的方式,他终究是神销魂灭,尸骨无存。
直到现在,玄轩都能感觉到,那些神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每一处,那些地方还在发烫,烫到了极点,变成了刺骨的冷。
“祖父……”
他涩然开口,“天道不可违。可事到如今,孙儿才明白,人的心从不问对错。”
他终于明白了天振当年的心情。
哪怕知道大错特错,哪怕知道没有结果,却宁愿将错就错,一错再错。
只因,心甘情愿。
从来,无关对错。
玄武看了眼趴在龟壳上的醉龙,再看看孙儿古井无波的眼睛,劝告的话怎么也继续不下去了。
玄轩的x_i,ng子安静,便是痛失所爱,也不像旁人那般歇斯底里。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安静,沉默。
可越是如此,伤痕就越溃烂,越疼,好的越慢。
玄武是过来人,他知道,现在再如何痛苦,时间都会冲淡一切。
总有一天,会放下,埋葬过往,走向对的人。
这就是天定。
可身为祖父,他眼睁睁看着玄轩的痛苦,无法替他分担,只能靠他自己慢慢熬着,还是心疼。
叹了一口气,玄武不再劝说,只叮嘱他:“既然放不开,便不必强求。”
“可你当知天道予我玄武一族先知,我们便不能辜负天道之意。祖父不求你待他如天振那般全心全意,但切记善待眼前人,莫要迁怒无辜。明白吗?”
“……孙儿明白。”
静默了片刻,玄轩这样回答。
小神龙这一醉,比天华预料的长,整整过了五百年才醒来。
更出人意料的是,这胎中不足的小家伙在苏醒后竟然直接成年了!
当时玄轩正背着他在池边雕玉。
百年前他已经放弃醉梦的奢望,换作雕刻。
这还是天振年少贪玩,某次私下凡间见到一家三口教孩子捏彼此的泥像,回来后死缠烂打非要玄轩学着捏。
玄轩觉得泥像易损,便换做雕刻,每年给他雕一个小像。
虽许多年不曾再做,但技艺并未生疏。
不拘是玉,是石,还是一块凡木,他都非常用心,而雕刻的人,只有天振。
年幼的,少年的,成年后的,甚至堕魔后的他。
在雕刻的时候,玄轩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全神贯注之下,他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小神龙清醒,只凝视着手中的玉雕,正进行最后一步——点睛。
收起雕笔,他才就听一人在耳边欢喜地问:“玄轩,你刻的是我么?”
他猝然回头,手指划伤而不自知。
“……天振。”
原本盘在身上的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化作一个俊美的青年,趴在他肩上,笑得像个小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