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藏在书架后的话本取出,放到一堆看完的书籍中,算是将此事做一终了。
又过数日,圣驾终于返京,朝中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何人敢刺圣驾,陛下在邙山,又是何处泄露消息,刺客又是如何突破山下防卫,进入深山,埋伏在皇夫的草庐外的。众多疑点,必是要查明白的。
大臣们连连上书暗示,当先查问汉王。
皇帝未允,只令刑部与大理寺,照眼下有的线索去查,不可冤枉好人,也不可轻纵一个恶人。
汉王听闻,笑眯眯地望着王妃道:“果真无事。”
王妃淡笑不语,只伸手掸去她肩上掉落的雪花。
她们此时刚下马车,正走在宫道上。
今日除夕,与皇帝血脉近的宗亲需入宫饮宴,以示天家和睦。
出门时尚是晴好,不过半个时辰,便落起雪来。汉王与王妃皆着大氅,大氅外又披了一身绛紫的披风,从背后望去,便是一对珠联璧合的璧人。
雪落得不算大,汉王肩上的雪花掸去了,她望着王妃轻笑,也学着她的样子,将她发上的几片积雪拂去。
因是除夕,宫人们的神情十分鲜活,见了汉王与王妃纷纷问安。她二人的侍从远远坠在身后跟着,未得召唤,并不走近,像是扰了她们。
汉王是怎么看王妃都觉得好的,她也说不上这心情是怎么来的,只觉得一见王妃,她便欢喜得紧。
王妃往前行两步,见汉王总在看她,不由淡笑道:“殿下为何总是看我?”
汉王黑亮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我喜欢看你。”
孩子话。王妃一笑而已,摸摸汉王的脑袋,柔声道:“过了今日,便是一年新岁,殿下长了一岁,可要懂事一些。”
汉王那双黑如点墨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王妃,她点头,认真道:“我们要好好过日子,我是该懂事一些。”
她们步入一处游廊,雪零零散散地随风飘入,汉王衣领处有些散了,王妃停下步子,随手替她重新系了披风的系带。
汉王稍稍倾身,好让王妃系得方便些。
王妃重与她打了个结,抬首,目光触上她乖巧的小脸,王妃眸光微闪,心中似被什么戳了一下,她唇角泛起笑意,柔声问道:“方才那些话,殿下可与旁人说过?”
汉王摇了摇头。
王妃眉心微舒,复又朝前行去。
第十三章
宴设于麟德殿,麟德殿位于太液池畔,殿宇恢弘,景色优美。
即便是这萧瑟的冬日,殿周遍植红梅,红梅掩映,暗香幽浮,配上白雪为幕,竟使人不觉凄冷寒气,反倒暖意盎然。
汉王与王妃行至此地,她忽然在一棵树下站住,伸手折下那枝与她靠得最近的梅花。
王妃前行两步,发觉身旁那人落在身后,自是回头寻她,一回头,便见汉王举着一枝红梅,笑眯眯地送到她眼前。
“好不好看?”她问道。
王妃嫣然而笑,抬手接过:“好看。”
那枝红梅在她凝脂如玉的手中,美得更甚。汉王便笑得像只捡着小鱼干的猫儿,欢喜都溢在脸上。
二人正温存,便闻得大殿阶上,一声笑语传来:“王兄王嫂好恩爱。”
王妃转眸望去,便见滕王自阶上缓缓步下。
汉王下意识地朝前跨出半步,将王妃挡在身后,侧首道:“滕王弟来得早。”
她神色还算温和,辞气亦是带了笑意,然而王妃却感觉到,殿下身体有些僵硬,她垂在身侧的左手,拇指指腹烦躁地摩擦着食指侧面,显得很是焦躁。
滕王却是漫不经心地走来,面上似笑非笑的:“弟孤影离索,只知闷头行路,自不如王兄倩影相随,一路沿途好风光。”
“滕王弟何须羡慕我,来年春日,便是新妇过门之时,今日之风光,又哪及到时,花开满洛阳,滕王弟你春风得意。”
汉王少见的伶牙俐齿起来。王妃站在她身后,总觉得殿下像炸开毛的猫,耳朵都比平日竖得高,满身都是防备。
滕王啧啧赞叹:“世人皆云汉王殿下寡言少语,怕是没见过王兄如此谈吐麻利,应付自如的模样。”
王妃目光扫过滕王腰间那朱红的香囊,眼中不禁闪过一抹讶异,她悄悄握住汉王左手小指,轻轻摸了摸,汉王正神色冷肃地要开口,王妃忽然与她暗示,她歪头看过去,只见王妃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汉王便与滕王道:“此地寒冷,我且进去了,王弟也休久留。”
说罢,便步上宫阶,朝殿中去。
入殿,殿中点了火盆,轩敞的大殿也是熏然若春日。
自有宫人上前,侍奉汉王与王妃除下披风、大氅。
王妃正欲问她,与滕王是否有过节,汉王便主动说了:“滕王从前总欺负我。”
她说完,嘴角便耷下来:“我个子小,还曾受过先帝几日宠爱,滕王小时候呆呆木木的,先帝不大喜欢他,但是他越长越坏,总来欺负我。”
她那时让母亲用山j-i,ng鬼怪之类的话吓坏了,胆子小,不敢在人前多言,滕王约莫就是瞅准她不会告状,总是在她落单时,推搡讽刺。
得过宠爱又失宠的,比一直失宠的日子不好过。王妃隐约可拼凑起殿下幼年时在宫中的境况,先帝喜爱过几日,便又冷落,宫人们当面恭敬,背后怠慢,皇子们也不与她往来,境况相差不大的滕王,却偏偏看她老实,总来欺负她。
殿下现在个子也不高,穿衣戴冠时看不大出来,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