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望着黑漆漆的屏幕,盯着这张失败的拍摄作品,轻而易举就受挫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把照片保存下来,给楚悕发了过去,配文改为“你猜水面下有剩多少种鱼”。
直到梁亦辞躺在床上,登陆国家统计局官网研究了半天,才知道现存的鱼类约一千五百种,其中约八百多种还都只剩下人工克隆的产物。
他默念了几次数字,做了个简单的减法,想好了九种回复楚悕的方式。然而,当背上的汗又晾冷时,楚悕依旧没回复他。
于是梁亦辞翻了七次身,缩着腿,握着智能机就这么睡着过去。临睡前他迷迷糊糊想着,自己如果是金鱼就好了。
他急需拥有特别
短暂的记忆力,这样就能忘记太多不美好的东西。他想要忘记自己欺骗感情的过程,想要拾回自信心和勇气,可不想忘记楚悕。这样的话,他或许就能厚着脸皮去联系丢下房子不管的oga,问他怎么还不回家。
不光如此,梁亦辞还想练习睁着眼睛睡觉。这样当智能机屏幕亮起的第一秒钟,光线就能投入瞳孔,让他在光的温度里醒来。
这么多天过去,楚悕就真的没有话想对自己亲自说的吗?梁亦辞辗转反侧,还是不信对方能这么狠心。
就算不来解释自己和那位alha的关系,总把钥匙搁在自己身上也不像话吧?难道他不需要陪自己的新alha来旧区看看吗?
梁亦辞剜着自己的心,用自我折磨的方式思考。
或许是那位alha在新区有房产又有地位,不缺楚悕住的地方,也不需要楚悕再赶回旧区,日以继夜地忙工作。
这样一想,梁亦辞唇角弧线就彻底垮了下去。他觉得自己太过失败,以前那么长的时间,除了欺骗性质的喜欢,自己好像就没给过楚悕其它东西。
不过梁亦辞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曾经演了那么久的戏,演得那般投入,靠的应该不只是j-i,ng湛的演技。
总有一秒是真正动心的。
梁亦辞夜半惊醒了三四天,做了各种光怪陆离的噩梦,等待已久的来电终于还是响起了。
他第一反应居然是近乡情怯,蜷着手指企图等铃声自个儿断掉——幸好手比大脑更快,他还是在来电主动挂断的前一秒钟,把电话接了起来。
电流沙沙响过,听筒狠狠压向耳廓,梁亦辞咽着唾沫,轻声细语唤着“悕悕”,语气温柔得要命。
意料之中地,对面传来了那个alha的声音。
“小悕有回你那里吗?”alha冷着呼吸,一字一句问。
梁亦辞觉得“回”这个字或许用得不太妥当,可是很合他心意。
没等他启唇回应,对面顿了几秒,略显焦急地低声补充道:“我们找不到他了!”
第61章
“滋滋”两声后,崔勉发了条消息过来。楚悕戳开细瞧,发现是梁亦辞在区政府树荫下流连忘返的小视频。
旧区光烈得很,快把地面烤化了,而梁亦辞顶着一头y-in天,穿了件亚麻印花短袖,在人来人往的院子里孤僻得要命。楚悕试图调大画面看更清楚些,结果不小心戳到关闭键,只好重头又看一次。
他没别的想法,只觉得梁亦辞比前段时间还要瘦上一圈,杵在oga和beta络绎不绝的场域,格格不入得很心酸。
可随后,楚悕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先别提一周半前崔勉发来的那张照片,他压根没细瞧就选择了删除。就说这回视频,明显是崔勉从高处拉近镜头偷拍的,画质糊到不行。
若不是崔勉也不可能没头没脑发别的人给楚悕看,说不定他压根认不出来视频里是谁。这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令他对自己所谓的情深产生了巨大怀疑。
“看起来孤僻”又是何等矫情的想法?
或许梁亦辞只是路过办事,随意寻一处空地乘凉,不小心被崔勉的相机捕捉到罢了。
而他在一分二十七秒时埋下脑袋,应该是为了擦汗吧?不然还能是哭出雨来了吗?
楚悕兀自勾出一抹讥讽的笑意。他认为最近的自己不太客观,似乎患上了臆想症,总觉得梁亦辞惨到不行。怪就怪梁亦辞在他梦里出现太多次,每一次还都过得不怎么好。
在梦中,大多数时间他俩都在一片漆黑中对峙。梁亦辞会用那双祖母绿眼睛盯他,张嘴又闭上,从头至尾也不道歉,就只惨白着一张脸,好似连眉间褶皱都在讲“对不起”。
可他即便模样再惨,也始终不发一语,只不过嘴唇比较白,信息素很乱,萦绕在楚悕身畔令他一阵阵头晕。楚悕无论是想讲“没关系”还是“不原谅”,都找不到一个突破口,只好不停地沉默。
两天前的梦里,梁亦辞终于把他手抓了过去,攥得死死的。梁亦辞的拇指冰凉,掌心那一圈却在发烫,温度堪比盛夏时节暴晒后的轿车。没等心跳絮乱的楚悕回神,豆大的眼泪就径直砸上他手背,吧嗒。
楚悕硬生生被烫醒了。
醒来后,楚悕瞪着眼睛僵了半天手,总觉得虎口破了个洞,连同胸腔也开始漏风。
随后他只好翻了个面,狠狠压住悸动的心脏,浅睡过去。那晚他不敢再梦,一旦有熟睡的苗头,就会逼自己撩开眼皮,发六七分钟的呆,再接着陷入一片混沌。
想着这里,楚悕收了收下巴,下意识调小音量,把到头的进度条又拖了回去。
他心不在焉地循环播放过四五遍视频,等楚丘那方挂断电话,便故作随意地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