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悕被梁亦辞捏着手腕杵在保安室里。哗啦啦的大雨堪堪停滞,颓丧的凉气依旧从门缝打着旋坠落,隔着单薄的鞋舔舐上裸露脚腕,窜成胳膊上的j-i皮疙瘩。
beta老头是个怪人,大雨倾盆的时节也不放弃开冷气,偏偏又不像怕热,硬是裹了件发旧的军大衣,坐在吱呀乱叫的椅子上,冷气和声音都扰得人头晕。
楚悕隐约闻见了雨后枯草并不怎么好闻的味道,太阳x,ue突突直跳,怀疑自己感冒了。
beta老头的惊呼声像是从海平面下传来,砸在鼓膜令人无比憋闷。楚悕就是一位对陆地牵挂太多、以至于对眼前状况不太负责任的舵手,没有兴趣去追究对方省略的话,只想快点驱船离开。
他摆了摆没拿白玫瑰的那只手,说:“您认错人了。”
“不,不可能。”beta老头喃喃自语,布满惊骇的视线下垂,也不知在说“不可能认错”,还是说“眼前人不可能是想象中的那一个”。
楚悕愈加明显的头疼压过了刨根问底的好奇心,他拉了一下梁亦辞的衣摆。
结果梁亦辞连头都没回,擅作主张地会错意,薄唇轻阖打断了beta老者,说:“您冷静一下,我先给他说一说。”
不多时,梁亦辞就转过头来,向墓地的方向偏偏脑袋,小声问:“你还记得里面躺着谁吗?”
他望向楚悕,似乎盯得挺认真,可楚悕知道他看得不太走心,以至于连他面色不对劲都没发觉。楚悕松开衣摆,撩起眼皮注视着那双海蓝色眼睛,觉得有些晕船。
楚悕用花束挡住胸口,企图让花香清洗不舒畅的肺部,结果越嗅越难受。可他又不想表现出来,就强忍着不适,飞速而冷淡地回答:“不认识。”
他在心中默念了一次梁亦辞的问话,觉得这种明知故问的开场白实属没必要。他又不是喜欢逃避真相的弱者,只是不太舒服才没追问。
“那是谁?对我来说挺重要的人,但被我忘了?”楚悕猜测道。
很快,他不太有耐心地补充:“你直接说吧。”
于是梁亦辞就真的很简短地说了。那双略显单薄的唇一张一合,楚悕抵抗住耳鸣,勉强听清了梁亦辞口中的名字和身份。
楚丘,他的哥哥,衣物就埋葬在后方的墓园里,死亡时间不详,尸首也没寻到。
楚悕很缓慢地眨了几下眼睛,觉得有些荒谬。
除了几位正在合作的朋友,楚悕忘记了所有可能具有亲密关系的人。梁亦辞是从他的梦里钻出来的意外惊喜,而他迄今为止知晓的唯一家人,早已尸骨无存。
“……他是怎么死的?”楚悕动动嘴唇,近乎绝情地提问。
他可以问许多问题,可在脑袋一片混沌的状态下,却偏偏挑了最锋利的那一个。
遗憾的是,梁亦辞并未给他答案,而是摇头说:“我不知道。”
他将那束马蹄莲搁在坑坑洼洼的木桌上,似乎想伸手来揉揉楚悕脑袋。可很快,他瞧见楚悕顶着那张发白的脸,问问题时语气超乎寻常地冷静,显得他骤然涌现的怜悯心一点都不值钱。
楚悕是不需要安慰的,梁亦辞想着,就没有碰他,而是随性地抱住胳膊。
“那可真遗憾。”楚悕慢吞吞地问,下巴抵着白玫瑰花瓣,“我跟他关系不好吗?所以连做梦都没梦见他。”
beta老头一瞬间脸色变得奇怪,暗含责备地注视向楚悕的方向,只可惜很快就被梁亦辞挡住了视线。
“说不定是他不舍得打扰你。”梁亦辞终究还是伸过手来,用指腹搓了搓他的眼角,“又不是谁都跟我一样。”
梁亦辞的指腹有茧,但是很薄很软,只是微微发白,和其它地方的肌肤触感不太一样。楚悕眯了眯眼,确信自己不想哭,也没有哪怕一点悲伤。
可被这只手碰着,就是有些眼眶发涩。
酸涩从骨缝里钻出来,楚悕四肢发软,突然想告诉梁亦辞自己生病了。
手上的白玫瑰挺碍事,楚悕不舒服地连伸直胳膊都不愿意,就没往木桌上放,而是只换了手拿着,低声说:“我……”
这个气若游丝的字打醒了神游天外的beta老头,他的瞳孔楚悕身前的花束上聚焦,猛地撑桌子站起来,忙不迭道:“快放下来!”
几分钟前,楚悕鼻子与眼周就开始发痒,偏头蹭了好几次耳朵都没缓解,脑袋也晕乎乎得更厉害。他原本以为这是受凉后来势汹汹的感冒,结果beta老头神情一变,他就反应过来好像猜错了。
梁亦辞听见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下意识向楚悕的脸上注意看,结果很快发觉楚悕眼睑都发肿了。
他下颌线绷得紧了紧,一把将他怀里的花夺过去,撂在地面,再踩着散落一地的白玫瑰花瓣,扳着他脸检查。
oa生得细皮嫩r_ou_,稍微有点异状就极其突兀。
如今他黑眸盈着一汪泪水,红成了兔子眼睛,肌肤大部分是病态的白,耳朵之类的脆弱部位却透着不自然的嫣红。他鼻子阻塞得瓮声瓮气,连“我没事”三个字都掰扯不清,像是在撒娇。
梁亦辞捏着他的下巴审视,又不敢乱碰泛红的部位,面色愈发不好看。
楚悕意识到自己嗓子不对,就噤声了。他不喜欢暴露脆弱,况且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在,所以他软绵绵拉了几下梁亦辞胳膊,想让梁亦辞松开他,带她离开这里。
结果对方的手固若铁钳,蹙着眉挺不高兴地继续检查,也不知在生什么气。
少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