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悕没答应,他就直接给联系好的工人一人分了一笔钱,把他们打发走了,气呼呼地抱着胳膊坐在区长办公室耍赖。
“我就是听你讲喜欢花,才会考虑做这项投资的。”左麟义正言辞地将责任推卸出去,语气还有些委屈,低低道,“你如果不愿意,我就把项目撤了。”
楚悕被他搞得有些哭笑不得。加上那段时间不太忙,自己又的确喜欢摆弄花草,他施施然晾了这位赶鸭子上架的资本家几天,就笔一扔,挽起袖子亲自去挑选种子了。
“其实我这个愿望早就过了保质期,并没有什么非完成不可的执念,”等设计初见雏形,楚悕蹲在泥土旁边,指挥着搬运花盆的工人们挪位,偏头小声对左麟说,“上回也是无意中梦见类似的事情,提了一次,没想到你会当真。”
“以后不要再为别人虚无缥缈的浪漫买单了。”楚悕穿着简单的纯白便装,指尖沾了新鲜泥土,指甲不是特别干净。
可对比西装革履埋首在案前时,他眼睛更亮,唇角翘起的弧度更有温度,“但无论如何……谢谢你。”
“谢什么啊。”左麟蹲在他旁边,盯向他过分正经的面容几秒钟,环住胸口捏着肩膀的手微微施力。
他扭开头,用楚悕听不见的声音嘟哝:“又不是我的主意。”
……
左麟用特殊的钥匙打开最角落的那间房。
与其它毫无隐私感的花室不同,从外面瞧不见这间的摆设。这间屋子不光白天没对外开放,连楚悕都没进来过,因为左麟最初轻描淡写说这里是储物间,全是灰尘,就没让楚悕进去。
可实际上,这里也种着花,但和楚悕费尽心思弄来的真花不同,这里种植的就是新区里四处泛滥的人造花。相比外面那些极具观赏价值的花朵,这里的花无论是种类还是摆放方式,都让人有些不忍直视。
审美要
求极高的左麟却挺喜欢这里。每个睡不着的深夜,他都会把门一关,钻进这间花室,按向角落按钮,升起两侧刷了黑漆的不透光卷帘门,挑个落脚处抱着胳膊看星星。
新区市面上的人造花有两种,一种是完全仿制真花,花期和习性都没有变更,而另一种则可依照种植者喜好调控。
左麟选择购买的是第二种。
他蹲在黑百合旁边,盯着紫褐色的花瓣,伸出近乎苍白指尖揪下几片,没多时,整间花室妖异生长的花都迅速枯萎下去。
他借着月色欣赏了片刻,薄白眼皮懒懒耷拉。直到一只萤火虫溜了进来,绕着他的胳膊打转飞舞,他惊醒了似的抬起头,挥手调出荧光屏,按下“复原”键。
很快,周遭的花朵又恢复勃勃生机,伴随晚风小幅度舞蹈着。
左麟瞳仁是浅灰色,凝视得再专注也略显无情。这张j-i,ng致得与人间格格不入的脸庞,在太阳光下勾唇笑着尚且有所温度,可等月色泼洒而来,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就格外寒凉。
他蹲在地上,走神少时窸窣摸出智能机,先调出楚悕的通讯界面确认一次,对面果然没有回复。
而后他流畅切出界面,又从角落调出一个特殊频段,输入,等待连接。
屏幕上的圆圈由暗到明,由明到暗,周而复始几次后,“滴”一声弹出新界面。
按理说,这种秘密对话框都该在退出时清空记录,以防泄密,可左麟用管理者权限刻意关闭了这项功能,是以屏幕上很快显现出早晨自己发出的那句“他们和好了”,以及对面冷淡回应的那声“知道了”。
左麟盯着那三个字和句号好半天,才用下巴蹭了蹭膝盖,弯着胳膊打字:他没有回家。
指尖触及到发送键,左麟又皱着眉犹豫了。
等萤火虫的光洒在睫羽上,他才眼神闪烁,挪动手指把这句话删除,重新将文字编辑成:一切正常。
发送完毕后,他没有锁屏,而是直接将智能机倒扣在地上,侧头怔愣望向一朵昙花。
直至那只孤单的萤火虫百无聊赖地展翅,“咻”地飞远了,智能机依旧没有震动。
即便如此,左麟依旧有些坐立难安的紧张。他鼻翼阖动,绞紧十指,掌心s-hi漉得像他难以晾干的心绪,又想垂落到眼睫上的朝露。
他一会儿想对面的人应当睡着了,一会儿又猜对面的人应当设了特殊铃声,毕竟每次他报告楚悕的动向时,对面总是能秒回。
等到屏幕的光线定时熄灭,左麟不知不觉跌坐在地面,收起腿抱住膝盖,枕着自己的胳膊,轻轻阖上眼眸。
他想了许多事,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被植入过芯片的后颈腺体终究很不稳定,常常会扰得他彻夜难眠。这间花室是他现阶段能得到的唯一安神剂,毕竟每一朵花的种子,都是那位alpha先生送给他的礼物。
左麟不久前斗胆询问过,对方也柔声回应了,说这一批种子是专门留给他的,可以自动调节盛开与枯萎的时间,很好养活,不像给楚悕那些种子一样娇气。
“z888,那间花室只属于你。”对面的alpha温柔说道,“你可以自由发挥。”
左麟为此专门翻阅过民意调查,新区91.72的人认为真花比人造花更珍贵,毕竟稀有的都是宝藏。左麟不服气,所以很快找到合理推翻了这个结论。
他认为那是新区的人孤陋寡闻——真花的花粉会令alpha先生浑身发痒,高烧不退,实在是糟糕透顶的玩意儿。
是以他为收到人造花的种子而欣喜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