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多年不见父亲,他怎么忍心不回头。
眼睛一阵酸胀,卫桓抬手揉了揉,果断地转过身,看见单膝跪倒在血泊之中的父亲,他眉心的九转凤纹染着鲜血。
父亲望着他,眼底是无限的温柔。
[是不是以为我会这么说……]
卫桓心中一恸。
[不是的。]
面前这个强大的男人轻轻摇头,艰难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是……你自己。]
[爸爸再也没办法保护你了……]
卫桓的心口一阵绞痛,他的步子沉重而迟钝,费力地走到父亲的面前,跪下来,伸出手,指尖触上他面孔的瞬间,父亲就消失了,像一团被风撕扯开的光雾,一点点隐没在黑暗中。
无边无际的黑,忽然燃起一圈野火,将卫桓困在其中。火越烧越高,烧成围墙,炽热空气压迫神经。卫桓站起来,环视这火的结界。隔着灼热的屏障,他眯起双眼,隐约间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他一步一步靠近,朝着困住卫桓的火阵走来。
卫桓迟缓地伸出指尖。
下一刻,一只手穿透火墙,紧紧握住他的手。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他的身体,失去平衡,向前冲去。
身体穿过火墙的瞬间,卫桓的意识从梦中逃脱,骤然睁开双眼。
过于真实沉重的梦令他不断地喘息,胸口剧烈地起伏,失焦的瞳孔盯着洁白的天花板,过了许久才回神。
“阿恒你醒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听见声音,卫桓防备地快速转过脸,看到的是坐在床边的景云,他猛烈跳动的心跳才平复些许。
“比赛……”卫桓开口,嗓子干哑,他咳嗽了几声。
景云立马给他递去一杯水,“比赛已经结束了,你昏迷了整整一天你知道吗,怎么都醒不过来。当时我知道你受伤的时候快吓死了,幸好……”
“什么?”卫桓瞪大双眼,打断了景云,“我昏迷了一整天?”
景云愣头愣脑地点点头,眼镜掉下来一半,又被他推上去。
敲门声响起,两人同时循声望去。
扬昇?
看到发小的脸,卫桓忽然间紧张起来,低头喝了一口水。他现在来做什么,难不成是发现了什么马脚?
和扬灵对战的时候他一直观战,自己虽然一直尽力避免惯用的招式和套路,但扬昇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看出来也完全有可能。
如果真的被他发现了,要不要干脆招了?
扬昇此时已经换下了山海实战导师的制服,穿了件清爽的蓝色衬衫,他刚从门口走进来没两步,又转过头向后望了一眼,“人呢?”
他朝病房门外开口,“快进来。”
背靠着走廊墙壁的扬灵瘪着嘴,小皮鞋的鞋跟一下一下轻轻撞着墙根,听见哥哥在叫,可又拉不下脸。
扬昇自己走了出去,拉着妹妹的手把她拽了进来。看着扬灵那副傲娇劲儿卫桓就忍不住想笑,可又憋住了。
“出门前答应得好好的,现在又想反悔?”
还强装出一副严厉的样子,明明就是个妹控。跟他一块长大,卫桓实在太了解扬昇了,不由得在心里吐槽。
松开妹妹的手腕,扬昇转过身看向卫桓,“魏同学,很抱歉,今天我是特地带妹妹来看望你的。”
看望?卫桓一下子明白过来了。原来是拎着妹妹过来负荆请罪了。
可这个称呼实在是太好笑了,卫桓清了清嗓子忍住笑,故作无辜地摇摇头,“没事的,我挺好,没有缺胳膊也没有少腿儿。”说着他还晃了晃自己的胳膊,扯到了胸口的伤,小声呼痛。
景云赶紧上前,扶住卫桓的胳膊,支支吾吾说了一句小心。
卫桓顺带着瞟了一眼景云,这小子不知道怎么回事,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跟刚出锅的小螃蟹似的。
扬昇继续道,“你没有受伤是万幸,也是这丫头走运。这次实战赛上扬灵的表现的确不成熟,下手没轻没重,这一点她也意识到了,心里挺不好意思的,昨天特意跟我说今天想来看看你。”
是吗?卫桓撇了撇嘴。
“我才没有不好意思,我好意思得很……”小声嘟囔的扬灵看见自家哥哥眼神扫过来,憋了口气抿嘴不言。
“很抱歉,我们会负担你之后所有的医疗费用。”扬昇朝坐在床上的卫桓鞠了一躬,又伸出手摁着妹妹的后脑勺,硬是逼着她也跟着鞠躬致歉。
“对不起。”扬灵语速飞快含糊不清地说完这三个字,像个小弹簧一样直起了腰,双马尾一甩一甩的,可爱极了。
这要是照之前,卫桓一定要好好逗一逗她,但现在身份不同,没立场了,他也放弃了这个念头,转而看向扬昇,“没关系,比赛总归有胜负,受点伤也是常事。你别因为我是人类就这么担心,我很强的。”
扬昇连连摇头,一改刚才还有些轻松的表情,正色道,“不,这不是受伤与否的事。”
“她作为毕方鸟,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也很清楚作为对手的你所可以承受的范围,但她并没有加以克制,差一点闹出人命,这都是因为她的胜负心和不成熟,现在还只是一个犯规的处罚,并没有付出太大代价。如果不加以管束,她未来会酿成大错。”
果然是扬昇,不管平日里怎么跟他c-h-a科打诨,到了关键时候比谁都拎的清,还固执得很,一如既往坚持自我。
扬灵瘪着嘴,两个腮帮子鼓鼓囊囊的,满脸的不服气,卫桓看了就想笑。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