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参卢省的折子就不少。卢公公虽然权势日盛,但是总有年轻气盛、不怕死的, 或想用弹劾权宦换得名声的,层出不穷。
卢省这人,有点爱占小便宜,他是知道的。而且太监本色,逢高踩低,又爱嘚瑟,耀武扬威,估计也惹了很多人不快。
不过在大面上,卢省作为掌印太监,还算尽责,较好地完成了内阁与皇帝之间的联通,以及皇帝私人秘书的职责。
更不用说,卢省是陪着他长大的小伙伴,一起度过了很多欢乐和难捱的时光。
所以这时候,皇帝仍是觉得,卢省肯定不是铁板一块,但是也说不上有多大问题。
毕竟整个前朝后宫,但凡有点品级的,都被参了个遍,就连谢靖这种人,每个月也有两三道参他的奏折。有的说他以势压人,排除异己,有的说他罔顾圣恩,严刑峻法。
所以当卢省这样演了一番,皇帝大病初愈,听他这般闹腾,心中有些烦躁,可也忍着不快,劝了两句,“有朕和谢卿在这儿,谁敢要你的命。”
就算是要命,也得先过堂再说,毕竟现成有刑部尚书在呀。
卢省一听,心中大叫“不好”,赶紧匍匐下去,哀哀切切,
“求皇上救我一命,臣也赚不了别人的交情。”
皇帝闻言,终于觉出不对,转头去看谢靖。谢靖被卢省这样含沙s,he影,不由得皱了皱眉。
要不是卢省这天早上忽然冲进来,谢靖对他几乎视而不见。
皇帝病重之前,他正审完了莫冲霄,搜罗了不少证据,打算走程序把卢公公拉下马。谁知道后边两个月,工作重心完全转移,个人情感也得到了长足发展,不说春风得意,也是满心含情。
卢公公是谁?
惭愧惭愧,谢靖一思及此,不由得轻甩脑袋,差一点就把自己的专*案对象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若卢省知道这一节,恐怕要悔得肠子都青了。
简直是送上门去找抽。
如今他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已经当着皇帝的面,黑了谢靖一把,也是顾不得了。
“谢卿,”皇帝语气带着疑问,
“臣在。”谢靖恭恭敬敬,对皇帝行了个礼,这就是公事公办的架势,要开始回话了。
“内阁不断见到参卢公公的折子,前些时候,皇上病着,这些折子内阁拟了意见,交司礼监带进宫中,呈至御前,却都没了消息。臣觉得蹊跷,便着人查证那折子上说的……”
“皇上,卢省冤枉啊,”卢公公怕谢靖还要说,赶紧打断,“谢大人就是想要臣的命,他见皇上对臣宠信有加,便心生嫉恨,不然为何连莫道长都要抓了……”
卢省这话,仿佛是谢靖妒忌皇帝更中意卢省,所以才要害他。
怎么听起来,这么令人浮想联翩呢。
二人心中,同有此念,一瞬间目光对上,俱是心头一荡,便都慌忙错开些。
(谢靖:我不是,我没有,他瞎说的。)
谢靖一听卢省提起莫冲霄,他胸有成竹,微微一笑,
“道长如今,在刑部的大牢中好好的,还供出了有意思的东西,恐怕不日就能出去了。”
皇帝一听谢靖这么说,赶紧点点头。
谢靖经手的事,他总是放心的。
见卢省还要纠缠,谢靖担心皇帝被他吵着心绪不宁,便说,“卢公公是不是冤枉,去刑部一叙,不就明白了?”
卢省一听,心想我要是去了你的地盘,别的不说,先打三十大板,小命还能剩下几分?
谢靖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冷笑一声,“公公放心,刑部是讲理的地方,断不会不让人喊冤。比不得某些人,不声不响,就把人命断送了。”
卢省一听,“你!”急得站起来,“我跟你去就是了。”
皇帝见谢靖这边,公务繁忙,连要提审的人犯,都这么迫不及待要去衙门喝茶,便不好意思再耽搁谢靖的时间。
谢靖本人,虽则这段日子,情绪仿佛过山车,一度脱离日常。皇帝苏醒后,两人之前的龃龉,便不药而愈,正是情意渐浓之时。
可他也不是那种糊涂的人,卢公公早晚要解决,还有许多朝政之事,千头万绪,要他去办。
但要叫他自己说,他现下,无论如何,说不出来。
皇帝便一脸恋恋不舍,“谢卿,你去忙吧。”
谢靖应了“遵旨”,眼光还不往回收,只在皇帝脸上,晃了一道,又晃了一道。
卢省虽然知道,自己已经是败得彻底,可这事捅到了皇帝面前,谢靖就不能轻举妄动。就是为着不叫皇帝伤心,也不能杀了自己。
他惯会见风使舵,到了刑部,一改在宫中的铁骨铮铮,马上跪伏在谢靖脚下,“谢大人,您可千万别杀我,皇上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我跟着皇上,已经十五年了。”
谢靖到了此地,再懒得和他虚与委蛇,一点表情也无,
“不是我要杀你,是国*法要杀你。”
卢省一听,刚想站起来的腿,又瑟瑟发抖,“瞧您说的,国法可不就由着您,捏圆搓扁么?”
谢靖听了此言,一脚踹开他,“你果然目无王法。”
卢省赶紧又拜了几下,“您大人有大量,我懂什么呀,我只知道伺候皇上,只这一点,和谢大人是一样的。”
谢靖就说,“你还有脸提皇上。”他怒目逼视,卢省往回缩了缩,“隆嘉七年北狩,皇上的行踪,是如何泄露的?”
卢省跪在地上,身子抖得,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