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王便莞尔一笑,如茉莉初蕾,清新动人。

“你们闹来闹去也就算了,何苦带上我那兄弟,若是害得人家长不高,该如何是好。”

“兵部谁去做那个头头,还不是一样,左右做个三年五年,便做出个大财主出来,管他姓方还是姓罗。”

谢靖唇角微动,欲言又止。

“皇位上是谁,也不都是一样……”祁王声音渐渐低微,“当了皇上,便只是皇上,都只知道是皇上,再没人记得,这还是个人了……”

谢靖心中一沉。

少顷,祁王仿佛从他沉郁的思绪中挣脱出来,对谢靖破颜一笑,

“我知道,你是不一样的……”

“殿下……”谢靖心中百感交集,一时竟无话可说。

正在一片宁静,心潮脉脉之时,忽然谢靖的小厮来报,说何弦在文华殿昏倒,太医诊治之后,怕是命不久矣。

二人俱是一惊。谢靖便匆匆辞了祁王,向何府去了。

隆嘉三年四月初三,虽已入夏,却是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谢靖进了文华殿,卢省赶紧让人拿来干的手巾,替他擦拭一身的雨水。

朱凌锶站在窗前,望着雨丝成线,口中说道,“这雨倒像清明。”

谢靖行了揖礼,说道,“皇上,臣去送了清顾最后一程。”

朱凌锶点点头,“你来看看,我这道旨意,写得如何?”

谢靖一看,是给何弦妻子的,允她日后婚嫁自由,任何人不得干涉。但出一言,便是抗旨。

何弦临终前,朱凌锶去何府探望,他虽病入膏肓,却神情自若,却言仍有一事放不下。

何弦妻连氏,也是他表妹,在闺中时素有才名,跟随父亲去过任上许多地方,深谙各地风物,绘制了许多草木图谱,记载分布习性,并加以归类。

原来是个植物学家,朱凌锶想。

她与何弦青梅竹马,早早定下婚约,只是何弦身体一直不好,后来家中老人去世,又各自守孝,一直到去年底才完婚。

还是为了给何弦冲喜。

何弦不愿她一辈子守寡,又知道自己家族氛围,必然不允连氏再嫁,便向皇帝请求,“给淑盈一个出路。”

“朕答应你,”朱凌锶说着,何弦眼中的焦灼,渐渐平和下来,陷入又一轮昏迷中。

谢靖提笔改了几个字,朱凌锶就让秉笔太监抄了,给何家送去,又转头去看那檐前细雨。

谢靖正要出言相劝,却见朱凌锶身后的案头上,散落着数张生宣。

一张一幅,全都画着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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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祈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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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嘉四年六月初一这天,文华殿的小书房里,照例只有朱凌锶和谢靖两个人。

皇帝刚写好的文书,谢靖拿着走到窗前细看,光与影的勾勒,显得他侧脸格外出众,朱凌锶直勾勾盯着谢靖的鼻子,心里不由得发出赞叹,

“怎么生得这么好看呢。”

而且谢靖虽不是特别白,但是皮肤细腻有光泽,下巴光滑无须,非常符合朱凌锶的审美。

这个年代的官员,一到年纪都留着一把胡子,有人还会用胡夹,觉得特别帅气威风,朱凌锶真是欣赏不来。

卢省端着冰盆进来,朱凌锶堪堪低下头,屋里原先那盆冰早已化成水了,卢省要端走,朱凌锶扬声道:

“留着浇花。”

卢省点头说知道了,待要出门忽然又想起来,“皇上,您今年生辰还按去年惯例吗?”

朱凌锶农历生日在六月十二,因为尚未亲政,倒也不用普天同庆,不过朱凌锶好歹是皇帝,也要阖宫庆祝一下,意思意思。

朱凌锶抬起头,看了一眼谢靖,谢靖也转过头来,朱凌锶面露难色,“就别办了吧。”

今年立夏以来,山东河南大旱,京城也已经八十多天没下一滴雨了,黄河水位到了十年间的最低,整个北方都陷入干旱中,粮食减产在所难免。

各地知府早早把请求减税的折子递了上来,又张口向朝廷要钱要粮。

户部和工部火速派人前往灾区,进行实地勘察,抓紧修筑水利工事,进行补救,并安置灾民,兵部也在各道府加重了兵力,严防流民滋事。

不得不说刘岱的内阁,办起这些事来,反应迅速动作麻利,只是后果依然很严重。

山东与河南一天呈一道折子上来,朱凌锶真切地感受到,天灾的残酷与不可控。

这种环境下,他自然没有什么心情过生日了,谢靖点点头,卢省退了出去。朱凌锶正要问谢靖,脑子里响起一个久违的声音,

不用说,又是那个毫无人性的4848。

这次朱凌锶的好感值刷到了45。他偷看一眼谢靖的表情,一点也显不出来情绪,谁知道他在心里,悄悄地称赞自己呢,朱凌锶窥探到了谢靖的小情绪,低头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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