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靖摇摇头,他少时家贫,连乡试的盘缠都没有,钱塘虽不远,可也不是他能去游玩的。
祁王展颜一笑,“那九升有空来找我。”
却是没想到,只过了几年,这话就应验了。
祁王出生时,是先帝独子,三岁就封了王,封地在西南一隅。当时贵妃想着,祁王是要继承大统的,也就没多计较。
朱凌锶对朝臣们说,“祁王在北京出生长大,现在要去个没去过的地方,朕怎么都放心不下,如何舍得不给他一块好地方啊。”
文臣们听着,觉得说得也没错,反正赶祁王就藩去就算胜利,去哪儿并不重要。再说皇帝有人情味总是好事,没过几天,就有拍马屁的折子呈上来,说他改封钱塘一举,是“全了祖宗礼法和兄弟情意”。
只有刘岱觉得似乎不大对劲。
二月初八,春寒料峭,皇帝率众臣子送祁王出永定门十里,祁王回头说,“陛下,不用再送了。”
他目光落在谢靖脸上,心中涌起难言的惆怅。
今年花朝,不能一块儿过了。
谢靖嘱他保重,祁王点头应了,但有一句话,未能说出口。
我的樊笼,却是你的大海。
“九升,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祁王说完,拱手与众人作别,便上了马。
“皇上,臣去去就回。”
谢靖飞身上了身旁禁军的马匹,只见晴空之下,黑白双骏上,红与白一双俪影,向着远方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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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豹房
隆嘉五年十月,谢靖去新单位吏部报到快有一年了。
由于大佬刘岱的特别关照,谢靖一到吏部,就受到了吏部尚书张洮及其手下的亲切关怀。
好在谢靖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他生于穷乡僻壤,幼时身负大才,还不懂藏拙,犹如黄金宝珠,即使身处暗室,依旧熠熠生光。是以没少遭人嫉恨。
后来蟾宫折桂,却又开罪首辅,当上顾命大臣,经历宦海沉浮,和这些事比起来,吏部那些人给他穿小鞋,实在是段位太低。
于是谢靖过得十分舒适惬意,每天上朝之后,就去吏部打卡,查阅卷宗,研习条规。张洮扔了好几个棘手的差事给他,谢靖都办得很妥当。
至于其他同僚,虽碍着刘张二人面子,不得与谢靖相交,其实心里,对他都十分服气。京察的年份,吏部人多事杂,谢靖一身多任,诸人心中,其实颇为感激。
可就是这样充实的生活,居然让他有些寂寞。
这两三年间,以往那些知交好友,竟然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一个个都离开了他。
祁王就藩钱塘,不多久就写信来说,风光之美,非言辞所能描绘,万望君亲来,以眼观之,始得人间有此仙境。
好是好,但是跟张洮请假去旅游,恐怕不大现实。
李显达自从上次面圣之后,就对自己将来要做大将军深信不疑,“哥哥我来日统领天下兵马,九升你就跟着我喝酒吃r_ou_,”r_ou_眼可见十分膨胀。
行吧,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李显达也不止是吹牛,他放下这句话,就孤身一人去了大同府,隐姓埋名,做了一名千总。
至于何弦,这两个清明,谢靖都去了他坟上扫墓。
最要命的就是周斟,他倒是没病没灾,也没离开京城,每天上朝都能看到,现在是礼部郎中,潘彬赏识他,不久就要提侍郎。
周斟的小日子也是过得和和美美,和徐蕙妍成亲几年,依旧蜜里调油,只是这人自己过上了好日子,便看谁都是一副水深火热,谢靖至今没成亲,周斟就变成了催婚大使,
“不要信那江湖术士胡言乱语,他说你命里无妻,你偏要娶一个给他看看,”
“有了媳妇儿你就知道,家里有个人知冷知热多美了……”
周斟一见了谢靖,就喋喋不休,搞得同僚看见周斟出现在谢靖周围,就劝说道,“谢侍郎,你就娶一个吧。”
谢靖:……
周斟说,“我看公主就不错。”
长公主朱辛月,年十七,丽姝国色,贵女天成。
朱辛月自打去自家小弟朱凌锶的文华殿串门儿,见到了谢靖之后,就嚷嚷着要嫁给他。
谢靖头大如斗,每每朱辛月一来,就躲进屋子,反正朱辛月也不可能一间间去搜,朱凌锶问他,为什么不喜欢皇姐,谢靖谦道:公主青春少艾,臣年纪大了,配不上她。
皇帝听了这个回答之后的表情,似乎并不满意。
唉。
最近也没怎么见着皇上。
他刚到吏部,要学的东西不少,又被人盯着,比往常更加勤勉谨慎。
偶一得空去见皇帝,还要避着内阁,他倒不怕刘岱说话难听,只是他被刘岱挤兑,朱凌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难受。
每天上朝的时候,倒是远远能看到,可惜离得太远,看不清他的面容表情。比不得当日在文华殿中,朝夕相对。
也不知道皇上吃得睡得怎么样,不过远望过去,似乎又长高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