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太傅慢慢道:“知道军情的除了政事堂和枢密院的几位大人,还有一位。”
顾禾哦了一声:“谁?”
宴太傅悄悄看了看他神色:“谢逐流谢大人。”
顾禾若有所思,想起了这位大哥对他的好感度还是负的。
如果他真的背叛朝廷,那么负好感度,也就解释的通了。
他这样想着,心里有了打算。
虽说他无意于励j-i,ng图治雄图霸业,也不相信河清海晏天下太平,但是事关上千条人命,这些人因为他的决断上了战场送了性命,他不能无动于衷。
一定要把这个人查出来——就从这个谢逐流开始!
可是问题来了,怎么查呢?
叶婉儿依旧窝在软塌上,他瞥了一眼皇帝,发现皇帝坐在案前,右手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这个姿势已经维持了半个时辰,动都不动一下。
叶婉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陛下?你睡着了?”
顾禾唔了一声,把右手换成左手,继续撑着:“没有。”
叶婉儿想了想,凑了上来,“陛下在想什么?”
顾禾幽幽看她一眼,权衡了一番,然后慢吞吞开口道:“我问你个问题。”
叶婉儿做洗耳恭听状。
顾禾揉了揉被自己折腾的发红的下巴:“如果你是皇帝,怀疑一个人背叛了你,但是找不到证据,你会怎么去查?”
叶婉儿只思考了一瞬:“宁可错杀一百,绝不放过一人——这还用查?直接杀了了事。”
顾禾:……
他惊恐地看了叶婉儿一眼:“这也太残暴了。”
叶婉儿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陛下看过《韩非子》吗?”
顾禾作为一个历史系学生,当然看过。他不置可否:“朕不喜欢那个。”
“陛下真是……宅心仁厚。”叶婉儿啧了一声,“做皇帝么,仁义都是给别人看的,杀伐果断才是王道——比如先帝那样。”
理论上来说顾禾是认可的,但作为一个遵纪守法的现代人,让他去杀人……这一时半会儿确实做不到。
顾禾于是干笑两声:“朕和先帝风格不同,朕喜欢徐徐图之,皆大欢喜是最好了。”
叶婉儿嗤笑一声:“行吧——既然要皆大欢喜,陛下又怀疑那人谋逆,那陛下不如直接退位让贤?”
顾禾:……
他再看叶婉儿,已经看不到她秀气j-i,ng致的五官,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标准的嘲讽脸。
这女人怎么这么喜欢毒舌呢?
他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叶婉儿,起身准备换个地方安静思考,不跟这女人计较。
而他刚站起身来,叶婉儿便揪住他衣角:“诶别走啊,生气啦?我开玩笑的!”
他力气是真的大,双手按住顾禾肩膀,愣是把他按回了龙椅上:“好吧,认真给你出个主意。”
他缓缓道来:“为君之道,在于制衡,在于权术。天下所有人都可以是陛下的刀,陛下只需要用一把锋利顺手的刀,刺向敌人。”他顿了顿,“陛下可有绝对信任,办事得力的臣子?”
顾禾想了想,遗憾摇头:“没有。”
叶婉儿瞥他一眼:“好吧,没有刀,那只能自己动手了。欲先取之必先予之,陛下大可给那人加官进爵,外加态度和缓,以示恩宠。私下里,大可微服私访,亲自去看他的为人品性——要是能查出家中私藏龙袍兵器,或者相关信件,那是最好了。”
顾禾思索片刻,恍然大悟:“有道理!”
第12章
才入朝几日的谢逐流谢大人刚领了差事,便又收到皇帝的赏赐,赏赐的还不是一般的金银财宝、玉器丝绸之类,而是一件蟒袍。
朝野为之沸腾。
赐蟒袍意味着什么?那是绝对的信任和荣宠,纵观先帝一朝,只不过有宴太傅得赐蟒袍,连先帝自小的伴读,后来的左膀右臂赵政将军,都没有这个殊荣。
如今谢逐流和皇帝才见了几面?怎么可能有这么深厚的情谊?那只能是十八年前的情谊深厚了。
看来陛下根本就没有忘记这个当初的玩伴呢。
众人想着,对谢逐流又有了更高的考量,一时来拜访的人更多了,可惜的是谢大人一概不见。
真是纯臣啊!
而纯臣谢逐流神不知鬼不觉地穿梭在宫中和自己府中,这时摘下面具坐在房里,看着桌上那件华贵的蟒袍,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但是是哪里不太对呢?
谢逐流,哦不,叶婉儿,陷入沉思。
直到皇帝来告诉他:“朕今日要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