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怎会有蜘蛛?”我抬头看看夜空,“又怎会从天上掉下来……”
“是有些蹊跷。”傅臣之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准备包扎手背。
我这才留意到,他的手已被蜘蛛咬伤,留下两个龋齿血印,血里混着些墨绿液体。我抓住他的手腕:“糟了,这蜘蛛有毒。得赶紧把毒逼出来才可以。”
我把他的手举高了一些,正想看个仔细,他却用另一只手拦住:“不行,不能用嘴,怕对身体也有毒。”
“谁说我打算用嘴?愚兄,休得把我想成笨蛋。”
我拍掉他另一只手,用手指按压伤口两侧的肌肤,把里面的毒液挤出来,纵水冲洗伤口,最后以冰封之,防止毒液流入身体。我拽过他手中的布,包住伤口:“现在只能暂时这么处理,我们赶紧回去,再偷偷找御医。”
“好。”与我一起上了玄蛇背,飞了一阵,傅臣之才缓缓道,“薇薇,多谢。”
“谢甚么。我是你妹啊。”
归去途中,只有玄月一直不安地哼唧。
回去后,我们很快处理好傅臣之的伤口,各自回房休息。然而,因为到底对他又担心又挂念,我几乎一宿未眠。翌日清晨,我看见云母屏上浮现大片翅膀y-in影,抬头一看,果然是翳鸟飞过。看来傅臣之准备出发了。我搭了一件披风,跳下兰舟,一路飞奔到北门前。
果然,翳鸟正匍匐在地,如同一片彩色的巨大树叶般,傅臣之站在一旁,准备骑上它的背。我原想跑过去和他再次道别,却下意识看了一下他的手背。然后,我呆住了——他的两只手手背都完好无损,就像是从来不曾受过伤一样。
真是糊涂了。前一日他被蜘蛛咬的伤口很深,解冻冰块后,即刻血如泉涌。即便是溯昭氏,受这种伤,估计都得两三天才能愈合。他可是凡人,怎么都得十天半个月,才能触之不痛。可这才过了一个晚上,他手背上却连疤痕都没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哥哥是披着人皮的妖?
天啊,连父母都看不出的妖,那必是铁打的妖怪,这也太可怕了……
然而,在我仍胡思乱想之时,那翳鸟已对天亢鸣一声,展翅高飞。
我并无太多时间去思考哥哥和蜘蛛的问题。因为今日有两位贵客到来。他们究竟有几分贵?那是连玄书房都放了全天假。
这两个人,一位是我大溯昭的大祭司。在溯昭的官员里,六司排在三侯一相之后,并非地位最高。然而,在如今的溯昭,大祭司所做出的贡献,却堪比丞相。因为,早在始王灵景时期,溯昭只是一个孤立的月都,几百年内都只与我们的老邻居玄丘氏有往来,溯昭氏能喝的异族酒,也真只有玄丘老酿。直到鸿雁变法后,我们迁都东渡,才渐渐与妖打上了交道。
此刻,我们正处于历史上最繁荣昌盛的时代,大祭司奉王命远出取经,打开了无数条通往各地各界的道路。与我们有贸易往来的妖、人氏族,已超过了二十种。听母后说,已有不少大臣在偷偷议论,要将父王的时代命名为“昭华之治”列入史册。
因此,作为溯昭小王姬,作为史上第一明君的女儿,我才能得瑟地称家乡一句“大溯昭”。
这一回,大祭司出行时间是最长的。而他要带回的车队里,载着百年前任何溯昭氏都不敢想象的文献与珍宝。
在前往洛水的途中,我和翰墨光听二姐透露的消息,便已激动得跳了起来。我敢保证,这是每一个溯昭氏听后,都和我们一样喜出望外的重大喜讯,也绝对会是迄今为止,溯昭史上最大的事件。
即便天已亮,银河依旧在下方熠熠生辉。一抹残月与日同存,在天边留下浅白的大圆。洛水上,青烟幂处,仙鹤驾云越紫清,女官凌波落芳尘。她们素手纤纤,缭绫翩翩,簪花镜摇,柔若无骨,与典司率领的迎宾列阵,形成刚柔并济的浩荡画面。
终于,我们等来了大祭司。他和从前看见的模样无甚差别,依旧是长须冉冉如云,锦袍华冠,仙风道骨貌,只是比往日憔悴许多,面色苍白,坐骑虺颓,许是连夜奔波太过c,ao劳。
在鼓乐声中,他走下坐骑,一路走到父王面前跪下,从两位随从搬着的箱子里,拿出一个手抄本,双手奉上:“三个月前,当臣取得此书,便反复思量,待归溯昭日,第一个要献给陛下的,便是这典籍。如今,臣终于如愿以偿。”
那书封上,只有丰筋多力的七个大字:广仙志·卷三十八。
那两位随从抱着的箱子里,也全都是《广仙志》。
没错,这便是二姐方才告知之事:大祭司此次取经,竟抵达了仙界。
也即是说,以往我们在书本上看见的、在祷文中听见的、在传说中幻想的种族——仙,他们真的存在。而且,大祭司不仅到了那里,见过百仙,取回典籍,还寻得了直达仙界的道路。
“思伯,你总算回来了。”父王亲自上前扶大祭司起来,神采飞扬道,“今天真是好事成双。快快随寡人入宫。”
“是。”大祭司弓着身子,毕恭毕敬,跟父王进入玄鸟华盖。
玄鸟起飞前,我拖着翰墨纵身跃入华盖。待父王发现我们,华盖已升入空中。不过,父王今儿心情好,竟没教训我,只命我们安分坐好。我和翰墨坐在大祭司两侧,我拽着他的广袖说道:“思伯爷爷,你真的看到仙人了吗?”
大祭司笑道:“是啊,小王姬。仙界真的很大,比我们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