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征微笑着和她握手,目光却移向搀扶老太太的男人脸上。
男人也在看着他,嘴角含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纪征掠他一眼,对老太太笑道:“邱明珍女士是吗?请坐。”
穿着蓝衬衫和休闲裤的男人把老太太扶到沙发上坐下,用方言问她:“阿婆,渴不渴?”
老太太道:“有一点欸。”
纪征正要让小姜给他们两人倒水,就见他从老太太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一只保温杯,问小姜:“哪里有热水?”
小姜道:“我带您去茶水间。”
男人起身时瞟了纪征一眼,脸上淡淡的,但眼里却带笑。
纪征知道他想起自己来了,他也想起了他。是前些天在棋江大桥上给过他一张名片的男人,叫燕绅。
老太太说起约见心理医生的原因,纪征听来,只感到啼笑皆非。
老太太的j-i,ng神状况很好,心理也没出差错,只是这两天总觉得胸口闷,起夜的次数也比之前多了。老人做过体检,除了老年人的常见病外一切健康,但是老人还是不放心,于是今天过来看看心理医生。
老人握着纪征的手说:“我有点紧张啊,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
纪征左手被她握着,只能交叠着双腿,把写字板放在腿上,右手握着钢笔低头写字,微笑道:“别紧张,您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就当做普通的聊天。”
纪征的温柔和绅士很快让老人放松了下来,和他家长里短的聊着,从一日三餐聊到睡眠状况。
纪征目光平静又柔和地看着她,嘴角含着微笑,偶尔应和她一两句,不时在写字板上备注一行字。
他专心听老太太说话,迟了好一会才察觉到一道目光一直盯着他。
他微微侧头看向门口,见燕绅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微昂着下巴,垂着眼睛,神态淡漠又慵懒的看着他。
见纪征看过来,燕绅和他对视片刻,然后走进办公室在老太太对面坐下,把保温杯搁在老太太面前,道:“小心烫,晾一会儿再喝。”
说完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歪在沙发扶手上,低头按手机。
老太太年轻时在外留过学,后来也常年在外企工作,工作习惯融入到了她的生活习惯中,所以她为家里每一个孩子都取了一个英文名,此时她对燕绅说:“arthur,不要总是玩手机,你也和纪医生聊两句。”
燕绅把手机一扔,摊开手笑道:“这样行了吗?”
纪征正在记录板上写字,听到‘arthur’这个词汇时手握着钢笔猛然停下,折断了没写完的笔画,僵住了似的一动不动,直到笔尖吐出一滴浓浓的墨水,才慢慢抬起头看向燕绅。
燕绅支着脑袋和老人说话,没察觉纪征向他投来的复杂的目光,等他察觉时,纪征已经收拾好情绪,撕掉被墨水染脏的一页纸,微低着头若无其事地继续写字。
两个小时的约谈时间很快过去了,老太太离开之前想上厕所,小姜领着她去了,办公室里只剩了纪征和燕绅两个人。
纪征整理着写字板,笑道:“很巧。”
燕绅眉毛一挑,道:“嗯?”
纪征在他像是汪了一层冰水的眼睛里看到几分揶揄,并且在他脸上看到和那晚无二的冷淡又高傲的神色。
纪征在心里忖度了片刻,道:“又见面了。”
燕绅却道:“不巧,本来我给我外婆约的是另一家心理咨询中心。前几天外婆在杂志上看到你的报道,才临时决定到这里。”
这话说的很有几分意思。
纪征迅速从他的话里提取出几层含义;燕绅说话很不好听,总给人目中无人,高傲跋扈的感觉,他说这话似乎是表明了他个人对他就职的这家心理咨询所的不信任,预约纪医生谈话并不是他的本意,而是老人家的临时起意。所以他这话里有几分贬低,虽不明显,但还是能被心思细密的人察觉出来。
或许他无意针对纪征,只是他为人太骄傲,所以他习惯贬低任何人。
纪征还觉察出燕绅说的是老太太在杂志上看到了他,所以才临时决定把约见的心理医生换成他。既然燕绅知道这一层原由,说明燕绅知道他在这家咨询中心工作,并且一定会再见到他。
纪征又想起刚才和老太太聊天时,老太太告诉他,出去给她接水的是她的孙儿,孙儿工作很忙,本来打发了秘书陪她来看心理医生,今天早上忽然改主意,亲自陪她来了,这让她很高兴。
现在他有理由怀疑,燕绅到这里来,或许是为了见他。
但是燕绅对他的态度很冷淡,冷淡中又有几分不以为然,所以纪征现在还不能对这个人有些具体的判断。
他没有接燕绅的话,只对燕绅礼貌地笑笑,有意让自己显得敷衍,拿着笔记回到办公桌后坐好。
他往电脑输入笔记时,看到燕绅走到窗边接电话,把米白色的绉纱窗帘拽的摇摇晃晃,像被风吹了起来。
燕绅讲着电话忽然偏过头朝纪征看,纪征在同一时间收回自己停在他身上的目光,只和他的目光打了个擦边球。
燕绅用余光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回过头看着窗外道:“今天晚上我没时——”
纪征在他身上留了几分心思,想听燕绅在说什么,但是燕绅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有意不让他听到。
没一会儿,办公室的座机响了,纪征看了眼来电的号码,接起来笑道:“刘总。”
开源地产的刘总是他的一名客户,有钱人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