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无忌心急如焚,咬牙切齿地冷笑道:“你现在同我说这些,早干嘛去了?”
六儿没有回嘴,低着头站在门外,任由四爷和陆老板一阵风似的走进屋内,听见四爷声音都沉了下去,仿佛有些无措,又有些难以忍受的怒意,喊道:“哥,我回来了。”
屋内很冷,没有开地暖,顾三少爷坐在卧室里的圈椅上,仰着头,身旁站着个招风耳的丫头小心翼翼的给他冰敷眼睛。
冰块用布包着,很快就打s-hi了布,从里面淌出水来,四面八方的沿着顾葭漂亮的脸流下去,仿佛是大哭了一场一样。
冬花丫头瞧见风风火火回来的四爷,胆小的缩了缩,随后便听见四爷对她说:“你下去,这东西给我吧。”
冬花不敢有二话,忙不迭的把手里的冰袋从三少爷眼睛上拿开递给四爷,悄无声息的下去。
顾无忌也正是这个时候才好好看了看哥哥的脸,只见脸上有着明显的烫伤,红了一片,眼睫毛s-hi哒哒的黏在一起,微微睁开一点,便看见里面红彤彤的全是血丝。
顾无忌愣了愣,瞧见哥哥伸手想要揉眼睛,立马把哥哥的手捏住,一边把冰袋重新压在顾葭的眼睛上,一边心痛地说:“哥,你疼不疼?”
顾葭没瞧见跟来的还有陆玉山,他方才睁开眼,模模糊糊的只看见了顾无忌,于是本来没什么事儿的顾葭只是听见这一句问话,就心中哽着一股子酸气,犹如火山爆发般涌出来,化作滚烫的眼泪,同巨大的委屈,融成和冰水一样透明的液体滑落。
顾葭之前在顾老太爷面前又多硬气,在顾无忌面前就有多难受,他突然间连呼吸都带着哽咽,既试图让自己平静又无法控制,于是音色都充斥着撒娇般的鼻音,他说:“无忌,你先听我说,我有一件事儿求你,你答应是不答应?”
“答应,我什么都答应啊。”顾无忌伸手给顾葭擦脸上的水珠,有的冰凉,有的滚烫,他手指测量每一颗水珠的温度,每碰到一个滚烫的水珠,便手指都僵硬一分,他说,“哥,你怎么这么傻呢?那老头子泼你水,你是不是就站在那儿等人泼你?”
顾葭伸手握住顾无忌的手,说:“这是其次,我就问你,要不要跟我走去天津卫?咱们不要在这里住了,我真的不想在这里住了。我知道你想什么,想给我什么,可我不要!你也别傻乎乎的给顾家打工了,顾老爷子是故意把地契都卖了,他本身就没打算留给你什么,留给其他人什么,我们何必呢?何必在这里受人白眼,还不得好?”顾葭没有说顾老爷子不要顾无忌的话。
顾无忌‘好好好’了好几声,亲了亲顾葭的脸颊,他甚至尝到了眼泪的咸味,于是舌尖发苦,手心刺痛:“哥,我们先搬出去,我们不在这里住了。”
“不是的!是不要和顾家有任何联系了!”顾三少爷终于说出了他的心里话,“我不喜欢这里……无忌,这或许是你的家,但不是我的,你不用为我争取什么,我什么都不要,我也不在乎。”
顾葭向来总是愿意为了弟弟隐忍,弟弟说什么,他都无条件的答应,可这回他不乐意了,他宁愿自私一点也不想要听见别人说弟弟和自己有什么苟且的话。
所有人都不会理解的,他和无忌之间的感情,怎么可以是那种关系概括总结出来的?
太恶心,也太令人难受了。
“好,好,先不说了,我们现在就走。”顾无忌一把将哥哥横抱起来,视野里根本看不见陆老板,让汽车带自己和哥哥去和平饭店。陆玉山紧随其后的上车,其间沉默着,看着顾无忌哄孩子一样哄顾葭,下意识地搓了搓手上的烟灰……
和平饭店里的经理亲自接待了顾四爷,送人上电梯,到五楼的套房里去,刚把顾葭放到床上,便又发现顾葭烧得迷迷糊糊神志不清了!
之后又是请大夫,折腾了两个小时给顾葭打了一针,见哥哥睡过去了,才走到客厅,掏了两根烟,一根递给一直坐在客厅的陆老板,低声说:“出去抽?”
陆老板烟夹在右手的食指与中指间,迈着长腿跟顾无忌出了门。
门口有两个顾无忌的保镖守着,里面还有个跟过来的冬花盯着,因此顾无忌终于是能够歇一歇,和‘很讲义气’的陆玉山一同站在五楼的阳台口一面看雪一面抽烟。
顾无忌忽地笑了一下,对陆玉山说:“陆老板,今天你也陪我转了一天了,不如你先回去?”
陆玉山点点头,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拍了拍顾无忌的肩膀,说:“四爷,你今晚要留在这里?”
顾无忌点了点头,黑发几乎遮住他的眼,他模样慵懒,吸了一口烟,吐出去的烟雾久久散不开,一如顾无忌眉宇间的凝重:“我哥从小身子不好,现在眼睛睁不开,发烧的缘由也模模糊糊,我得陪着。”
“那你不告诉乔女士一声吗?我瞧乔女士也很关心三少爷的。”
顾无忌缓缓眨了眨眼,说:“没必要,有我就行了。”
“那可不一定呀。”陆玉山语重心长的说,“顾四爷,别介意我多一句嘴,今日我也瞧见了,三少爷明显很激动,定是受了什么刺激,所以他说什么,你都只是先答应,具体却不打算照做……”
顾无忌看向陆玉山,没说话。
“但有时候你想给他的,不一定是他想要的。就好像你认为他只需要你就够了,但其实他还需要乔女士,你这样拘着他,他又是个病人,憋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