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明天还来吗?”
时槿之眼睛里蒙着薄薄的雾气,眨一下, 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傅柏秋紧抿住唇, 眼皮向下垂。
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她可以就此彻底把时槿之赶出自己的生活,不必再给自己增加烦恼, 可偏偏时槿之忘记了所有人, 唯独只记得她, 只相信她。
她那颗软得让自己讨厌的心, 足够被这一点碾成烂泥。
见她不说话, 时槿之渐渐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心却急速坠下去。
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掉进了汪洋大海里,拼命地游,奋力地游, 什么也抓不住,只能绝望地沉入冰冷的海底。
“或者,你什么时候能来?”
傅柏秋想说不会来了, 不愿理这摊子事了,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她看着时槿之盛满希望的眼睛,说:“明天下了班就来。”
“几点钟?”
“六七点吧。”她回家路上要二十分钟, 要喂猫, 要吃饭,再开车过来,差不多是这个时间。
时槿之眯着眼笑,“我等你一起吃饭。”说完安心放开了她的手。
腕上浮着一圈淡淡的红痕。
她看见了, 又捉住她的手,用指腹小心翼翼地揉着,边揉边低声道歉:“对不起,抓痛你了。”
“没事。”傅柏秋不着痕迹地抽开手。
“你记得按时吃药,好好跟家里人相处,别对医生护士发脾气。”
时槿之盯着她的手,目光黯然,“知道了。”
傅柏秋还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说了多余,便打消念头,“我回去了,晚安。”
“晚安。”
时槿之抬起头,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视线也被关上的门隔绝了。
脑袋里一片空白。
她努力搜寻着有关毛毛的记忆,却连一点零星碎片都想不起来,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直觉。
似乎,毛毛不是很愿意靠近她,更像是被迫的,无奈的。
时槿之紧盯着病房门,惴惴不安,她刚才想对毛毛说,可以把自己也带回去,而正是因为感受到了对方的无奈,才没有说出口。
她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恋人,自己这番行为就更惹对方嫌弃了。
如果是,为什么无奈,为什么不情愿。
失去记忆也失去了安全感,时槿之烦躁地抓了下头发,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自己是谁,也许外面那帮自称是家属的人应该会知晓?
她下床穿好拖鞋,双腿隐隐有些发软,挪着步子进了厕所。
镜子里是一张苍白病态的脸,双目无光,j-i,ng神恹恹,但轮廓和五官都相当出挑,前额光洁饱满,眉骨微凸,眼窝略深,乍看眉眼有几分妖娆野性的味道。
尤其这双眼睛,狭长不细,眼尾轻弯上扬,长睫卷翘,黑瞳仁比例大于白眼球,像天生自带美瞳。
此刻看起来倒像没睡醒,似醉非醉。
往下鼻梁直挺,翼尖小巧秀气,而后是唇,丰|润饱|满,形如花瓣,边角微微扬起一点弧度。
即使没化妆,也难掩这张脸的惊艳。
时槿之怔怔地看着镜子,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长叹一口气。
.
傅柏秋一走出病房,那两兄妹便起身围了过来。
“槿之怎么样?”
“还行。”她淡淡道,而后感受到姐姐投来的目光,堪堪避开,“我让她好好吃药,也跟她交代了你们是她的家人,她可能需要一个接受的过程,所以你们和她沟通的时候耐心一点,其他的看医生怎么说吧。明天晚上我再过来一趟,如果她状态稳定,以后就不来了。”
时恒之愣了一下,点头道:“谢谢你,麻烦了。”
时榕之也对她笑了笑,探究的目光意味深长。
“没事。”
“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开了车。”傅柏秋弯了下嘴角,客气拒绝,径直走向电梯。
时榕之视线追随着她进电梯,再到门缓缓合上,而后收回来,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想。
“哥,你也回去吧。”
话音刚落,病房门开了,时槿之站在门口,撞上两人同时转过来的目光,“你们真的是我家属?”
兄妹俩对视一眼,连连点头。
“哥哥?”她指着时恒之。
后者继续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