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很暗,代表焦哲心率的滴滴声缓慢又沉静。石远踉跄着走到床边:哥哥戴着氧气面罩,头上裹着厚厚的渗出血迹的白色纱布,右手背有擦伤、左手扎着吊针,左脚脚踝处固定着石膏。
石远眼泪唰地下来了,他很想抱抱哥哥摸摸哥哥,但发现自己竟然无从下手,只好坐到床边的小凳子上,把s-hi成一片的脸紧紧贴向焦哲的左手:“哥哥,我来了。”
之后十几个小时里,石远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除了护士换吊瓶时他起身让开地方,其他时间都宛如零下50度的大理石雕塑。
“哥哥,是因为我动了坏心思上天才降下这样惩罚吗?那冲着我来啊……,我出车祸我来骨折我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都没问题!你这么好,为什么要落到你的头上呢……?哥哥你快醒过来吧,我再也不找那个混蛋的麻烦了,只要你能醒过来别说他躺在床上看电视喝酒、就是跑到面前打我骂我捅我,我都一点儿气也不会生了,只要哥哥你能安安全全地回来,我谁也不报仇了就守着哥哥好好守着哥哥哪儿也不去……”
世锦拿着餐盒进来几次,每次都觉得有一层看不见的透明罩子牢牢把石远和焦哲扣在里面,他所说出去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被轻而易举反弹回来,让他挫败和无力,同时又深深动容——爱情,除了你侬我侬的甜蜜浪漫,更是生死边界的刻骨噬心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那章两个人都没有见面,为什么也会被锁呢?
☆、第 27 章
晚上七点多,世锦实在忍不住了:“石远你听我说,病情没有恶化,现在看还是往乐观的方向走,你必须吃点东西。”
石远不动、不说话、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世锦苦恼地抓了一把头发坐到床边:“小远啊,我理解你现在这样子,可是所有的开颅手术都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患者周围的人要先保证不能让自己倒下,尤其是你,”他搭上石远的肩膀:“你要是出事了,你想想焦哲醒了怎么办,他可是一直把你放在心尖儿上。”
石远沉默着,挪了半天才慢慢把酸麻的腿从床下抽出来,胳膊勉力撑着膝盖挺直身子:“我没事,我吃。”
毫无停顿喝了粥咽下包子,石远转过身继续沉默而执着地盯着焦哲。
世锦叹了口气,出门接电话:“对,现在情况还算稳定,老罗说这几天如果还醒不了就麻烦了,你知道高原地区本来就容易脑水肿……,主任刚才还问能不能转回咱们医院,但老罗说现在情况不明,最好不要搬来搬去,只能再坚持等两天;对了冰如,我抽屉最下面那层里有一把焦哲家的钥匙,你最近每天去一趟喂喂酸辣粉吧,焦哲……,他可喜欢猫了;冰如……,其实我也特别害怕……,我们大学同宿舍5年工作又在一起,我真的……,真的不敢想……”眼泪不知不觉流下来,被他用袖子粗鲁地擦掉:“嗯我知道,我肯定不会在石远面前哭,明天早上叔叔阿姨就能到……,好的我了解……,还有科里一下子少了两个人,你也多保重别太累着。”
石远看到焦哲爸爸妈妈进来时,终于从固态变成了正常人,他行礼、让座、努力让表情和动作不那么僵硬。两位老人家茫然和悲切地听着罗大夫嘴里那些陌生的专业词汇和数据,嘴唇微微翕动,连眼泪都来不及擦。世锦一边从兜里掏出纸巾递过去、一边轻声解释着、安慰着。待老人家稍微平静一点,又订好饭菜、送他们去附近的宾馆休息。
这一天两夜折腾下来,世锦也是又累又乏,太阳x,ue一鼓一鼓叫嚣着疼。可拖着步子刚踏出楼梯,看见石远竟然站在病房门外,世锦慌了:“为什么在外面?是里面……怎么了?”
石远摇摇头,非常郑重给世锦轻轻鞠了一躬:“江哥,我……,你这几天受累了,一路上什么c,ao心事都是你在做,跑前跑后一点儿都没休息……,刚才冰如打电话问我猫粮放在哪里,我才想起来我都把酸辣粉给忘了;刚才叔叔阿姨来也是你一会儿订饭一会儿订酒店安顿照顾……,”他深吸一口气:“江哥,我太不懂事了,我得跟你道歉。”
世锦愣住,好歹不是病房里面出了什么状况,可以先把心放回肚子里,他按着太阳x,ue慢腾腾走过去:“小远,这个时候咱两谁跟谁都别客气,焦哲是我最好的哥们儿,他醒过来比什么都强,”抬手拍拍石远:“不过你刚才叫了我一声哥,那从现在开始都听我的,行不行?”
石远点头:“好的江哥!”
“再去吃点东西,然后滚去床上眯一会儿,咱两轮着休息谁都不能倒下。”
“好的江哥,还有啊江哥,”石远挠挠头有点为难的样子:“能不能给我找一件白大衣,对焦哲爸爸妈妈说我是医院派来专门照顾他的,行吗?”
世锦愣一下:“好,我来弄。”
第二天晚上,焦哲慢慢睁开眼睛。
“哥、哥……?”怯生生的、不确定的声音,带着惊喜与担忧。
缓缓转动眼珠,石远的脸出现在视野里,下巴明显变尖、眼睛里是红血丝和迅速涌上来的、摇摇欲坠的泪水。
“我睡了……,多久?”光线有点刺眼,他抬起左手想遮住眼睛。
“哥哥别动!”塑料细管里飙升的血柱让石远心慌,他轻轻按住焦哲拔腿跑到门口:“江哥!罗主任!快来!”又闪回到床边:“哥哥哥哥,你不要乱动,罗主任马上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