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留尘讪讪挠头,将信笺匆忙塞进自己怀里,收敛心头乱七八糟的想法,诚挚一笑道:“早上在院中听几名护卫说的,说是何所悟昨晚广宴门中修士,在宴上喝得酩酊大醉,狂笑半宿——”
“哎呀,别说了!”白萱跺了跺脚,捂脸娇羞道:“都叫他别那么快告诉大家,这人可倒好!”她虽讲着羞愤不已的话,眼中却笑意浮现,显是不如脸上表现出的那般恼怒。
见一贯恬静文雅的白萱作出小女儿一般的娇憨之态,谢留尘乐得一笑,紧锁的眉目不禁为之舒展。说起来,他与秋水门中人接触最多的除了商离行就是纪清了,但他一是厌恶商离行本人,二是不习惯纪清过于纤细敏感的脾性,反倒是独独对没见过几次面的白萱有着特殊好感,只因这位美丽的女医修性情温婉,总能使他感到长姐一般的宽怀善意。见她得遇良人,谢留尘忍不住问道:“白姐姐接受他,是因为也喜欢他吗?”
白萱嫣然一笑道:“我都几百岁的人了,自是不像你们小孩子那般过于追求梦幻缥缈的真爱。他既对我有情有义,我为何不给他、给自己一次机会呢?”
谢留尘啊了一声,惘然道:“可是不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接受他呢?”
白萱心中暗道果然是孩子才会说的话。摇头笑道:“非得喜欢才能接受,这样我得错过多少大好姻缘啊?我问感情从来只要你情我愿便好了。世间之事,哪有那么多十全十美?”
谢留尘喃喃道:“真是如此吗?”想到这里,又深觉问起这个问题的自己有些傻愣愣的,轻嗽一声,切过这事。谈笑半晌,念及那夜商离行曾与他说过魔气之事,见白萱毫无防备的样子,迟疑着开口:“白姐姐,你能帮我查看身上的魔气吗?”
白萱与他谈得正欢,毫无防备间点了点头,伸手为他把脉。片刻后咦了一声:“你身上的魔气怎么全不见了?”
谢留尘将那晚铸剑之后剑意将魔气涤荡一空的事情说了。
白萱听后笑道:“看来真是天意如此了。门主为你求来的越天石正有此等奇效,谢师弟可算因祸得福了。”
谢留尘闻言不喜反忧:“可是我身上的魔气是因修炼魔功而来,而不是天生自带的。”
白萱点头道了一声是。
谢留尘茫茫然小小声道:“这样我再也不会是魔族卧底了。”
白萱显然是不知他担忧何事,温婉一笑道:“谢师弟不用担心,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你的身份的。”
谢留尘突然听她来了这么一句,奇怪地望她一眼,疑道:“白姐姐这话什么意思?”
白萱接着解释道:“全天下除了我们九人之外,不会再有其他人知晓你身怀魔气的事情。”
谢留尘陡然心头漏跳,直直望着她,眼中满是惊愕之色:“也就是说,如果你们不主动告知别人,别人不会知道我练过魔功的事情?”
白萱重重点了点头:“是啊,你身上所怀之魔气来历只有我等几人见过,其他人哪怕见了,也不会怀疑你是魔族之人,谢师弟大可放心。”
谢留尘瞬觉后背阵阵发冷,一颗心颤颤欲坠,一瞬间,他全然明白了一切,心道:“原来如此!商离行此人何等虚伪!我怎么因为些许好处便放松戒备!”
白萱见他脸色陡然苍白,误以为他还在记恨之前被赶下云山剑宗之事,有心宽慰几句,又想着被驱逐出门终究是难以启齿之恶名,贸贸然揭人伤疤,恐不太好。几番思索之后,只可有可无加劝一句:“如今你进了秋水门,又是门主要护住的人,未来的日子还长得很,就不要再去想以前那些不好的事情了。”
目光落在谢留尘身上,见他仍似被雷劈一样愣在原地,轻轻摸了他的头,小心翼翼唤了一声:“谢师弟,你怎么了?”
谢留尘突地反应过来,对上白萱担忧神色,正待出口,不期然摸到怀中那张揉成纸团的信笺,想起此事,试探着问:“我在秋水门中这段时日,为何从不见凤临九子中的其他几人?”又掰着手指头数道:“除了你与商门主、何所悟、纪清纪柔兄妹外,好似其他几人从未见过,也从未听门人说起过。”
白萱轻声道:“剩下的那四位,除祁欢驻守边界外,其他三位都不在秋水门了。”又轻轻叹了一声,目光飘远:“崔明若下落不明,风归云他……因为当年之事与我们几人出了龃龉,从此不肯相见……而最后这一位……唉……无念真人死于三百年前的人魔大战中,谢师弟应该也是知道的吧?”
谢留尘点了点头,装作少不更事的模样问道:“风归云……他与你们有什么矛盾?”
白萱表情忽而有些不自在,只不明不白道了一句:“门主没与你说,就表示他不想让你知道此人之事。谢师弟,你为何不去问门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