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秋水门驻扎寮寨中,仍能听到海面上魔军的歌声,冉冉不绝,慷慨雄浑。何所悟迎了上来:“大哥,你去了山上了?”
商离行嗯了一声:“我方才数了一下,魔族此行一来应有五万人马之数,恐怕我们这边的防护法阵支撑不到五天。”
何所悟道:“没关系,我们日夜不休,再加固一层便好。”
商离行摇了摇头,神色凝重道:“就怕魔族不止只攻打这一处,东西两岸或许也有危机迫近。”
何所悟道:“西岸有步蟾宫与数千名宗门弟子守着,倒是无妨,就是东岸那边——”
商离行思索一阵,道:“自十万里海一路登岸,到了东岸,过了一片黄沙地后便是云山剑宗的后山所在,魔族此次入侵,是为迎回他们的魔尊,所以他们绝不可能放过东岸这块。”
何所悟也拧起眉道:“可是云山现在被魔气包围,我们也绕不过去,更别说在东岸部署兵力了。”
“我们绕不过去,难道他们便绕得过来?”商离行说到这里,眉头为之舒展,不由一笑:“莫担心,哪怕他们攻上了东岸,云山他们也登不上去,况且,登上去了也不一定就能破开山上魔气。”
何所悟点了点头:“也是,清阳掌门修为高深,有他在云山坐镇,魔族没那么容易得逞。”
说话之间,赋阳生脚步生风、领了几名穿着宗门弟子的修士进来,将人介绍给商离行:“这几位是飞羽阁、残阳观的弟子,听闻魔族入侵南岭,特地下山赶来边界襄助。”
飞羽阁、残阳观俱为南岭大陆上专研法阵的门派,门派主张寒山苦修,轻易不下山来。商离行闻言大喜道:“这可是如虎添翼了。”又双手作了个揖礼,“几位道友心怀天下,为救南岭万民破了不下山的惯例,其功其德,其真其挚,实在昭如日月。商某代南岭上的十万生灵,谢过诸位的慷慨襄助!”
几名修士也忙俯**,道:“商门主着实客气了,飞羽阁、残阳观亦为南岭住民,见此生灵涂炭、生死存亡之际,内心痛极悲极,以身相代尚不能够,怎可退缩其后,做一名无能庸人?商门主万莫折煞我们几个了。”
“是啊是啊,魔族进攻,万民遭殃,我们若为了自己的私心独善其身、见死不救,纵得享长生,又有何意义所在?”
商离行朗然一笑,将众人搀起:“原是商某赘言了,诸位请起。”将几人迎进营帐之中,奉上客座,开始大谈加固防护法阵之事。
他对法阵与符箓之术研习甚深,擅长融百家之长,成一家之妙,眼下这几名宗门弟子又是门中佼佼杰出之辈,论排兵之法、布阵之能,门中无人能出其右。共商半日之后,他们一拍即合,即商议出一条最为有效的隔绝法阵。
距离魔族大军驻扎海面已过了三日。商离行与几位宗门弟子商议一套专克魔气的法阵,魔气愈是炽盛,法阵愈加坚固,魔族数万大军数日攻之不破,寸步难进,人心渐渐涣散。
二十里外的海面上,烈阳当空,风声未歇。
一名魔将步履匆匆,由战舰尾端一路疾行至离海岸最近的战舰上,对着船头披甲持斧、巍然站立的男子道:“左护法,再打下去我们可就回不去了!”
左护法钟冥一身战甲,站立如山、纹丝不动,正茫然望着万顷碧波,不知是在追忆些什么。他未开口,倒是船帐里的魔主听闻外面动静,挑帐而出,朗声笑道:“哈哈,区区一个秋水门焉有可惧?我来!”
左护法收回远眺目光,不悦地皱起一张黑似锅底的脸。他身边的魔将见他目光示意,旋即上前一步,拦住了魔主的身影:“魔主,你身体微恙,还是在船上静养的好。”
九英哈哈一笑,伸出一双枯瘦的手,将他推开,道:“你也不动,我也不动,究竟有谁来动?这个死局终究是要有人来破开的,就让我九英来为你们开道吧!”
他喝了一声,抖落身上由海水凝起的雾气,正要跳上一艘战舰,几道纷乱的脚步声紧急迫近,一道清越嘹亮的女子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兄长,我随你去!”
说话者正是他的妹妹九宫主。他闪着一双比烈日还要璀璨的眼睛,回身拉起九宫主的手,哈哈大笑道:“好,不愧是我九英的妹妹,来!我们去见见那个三百年未见的老朋友!”
兄妹二人手牵着手,踏上脚边一艘黑色战舰,战舰无风自动,风声猎猎,如箭疾s,he、一步当先,往南岭边界潇潇而去也。
数万黑甲魔军井然站立于巨舟上,拉成一条长达百尺的战线,像是一道望不到尾的黑雾,军中氛围肃穆,一点声音也没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