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离行目光始终盯视黑袍人,一心两用,听身旁二人说着悄悄话,心中隐隐觉得哪里不对,正要c-h-a话一问,那边黑袍人突然开口:“找到了。”
众散修闻声,转过头去,见那黑袍人正半矮**,将修长手指抵在某处镜面上,不住来回摩挲。从商离行的角度看来,四面八方的镜子映出他无数个黑色身影,层层叠叠,颠倒迷离。连那素来嚣张的魔气在他身上,也多了几分温驯意味。
商离行走过去,见黑袍人手指抚过的地方与其他镜面并无不同,除了手指留下的温热指印外,俱是一片平滑晶莹,但若再定睛一看,便能发现,原来那处多了一条浅浅的白线,从三尺高处一路垂直贯至深入地面,几乎是r_ou_眼难辨的细小,商离行心中突地一跳,不由道:“竟然这也能找得出来……真是好定力。”
须知道,要凭借r_ou_眼找出这处白线,对目力出众的修士而言并不算难事。难的是能克制水镜所带来的种种幻境,目不斜视、全神贯注于查找白线上,这非需要极强的自制力与坚韧心性不可。故而商离行才说他“好定力”,而非“好眼力”。商离行又道:“现下要如何做?”
黑袍人道:“割开。沿着这条线割开。”
商离行将自己手指覆在未消的指印上,动作似有意无意,转头问他:“这么细的白线,要如何割?”
黑袍人身形凝滞,从斗篷头部角度可知,他正在看商离行手上动作,声音听不出情绪:“用剑,剑气。”
商离行微微挑眉,问道:“你来割?”
黑袍人反应极快:“我没带剑。”
商离行意味不明“哦”了一声:“你果然是用剑的。”
黑袍人突然身躯一抖,声音带着隐隐怒气:“你在套我的话?”
商离行深感有趣,不禁轻笑出声。
其余众人随之走过去,曲空青也将手抚上冰凉镜面,不解道:“将这些镜子打碎不就行了?何必煞费苦心?”
黑袍人干干脆脆道:“不行,打碎镜子,他们就再也醒不来了。”
曲空青第一次与黑袍人对上话,却熟络得好像相识已久的好友,腆着脸笑道:“哎呀呀,这位兄弟,我们好歹也同甘共苦一路了,怎么还老这么冷淡?”
黑袍人应付一个商离行已是烦得紧了,哪里还肯理他。商离行冲他道:“曲道友来试一下?”
曲空青神情懒散,不甚在意道:“商门主盛情相邀,我自然是说可以的。就怕我学艺不j-i,ng,一个用力不慎,把镜子给砸坏了,那大家可就一起完蛋了。”
商离行站起身,佯装无奈道:“那就只能我自己来了。大家让开。”
身旁众人即刻往后退了一步,商离行直直站立,广袖无风而起,双手虚空疾点,手中顿时化出一柄秋水长剑,光华凛冽,清辉潋滟,剑光本是光华暗流,却在四面八方的长镜之中,与银白镜面互相照耀折s,he,越加亮得刺目。
商离行行事素来谨慎,又是事关众修士的身家性命,他持剑在手,剑尖正正指向那条细小白线,不禁要多问几句:“那,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黑袍人摇头,商离行又问一遍:“真的不需要了?”
黑袍人被他问得不耐了,一甩衣袖,冷声道:“你不是很聪明吗,这也要问东问西,唠唠叨叨,烦不烦!”
商离行失笑一阵,指尖乍然抖动,剑尖却稳如磐石,划破镜面后,剑尖处突然光线大亮,投s,he出刺眼白光,阻挡众人视线,耳畔闻得剑身长鸣。煌煌天光,茫茫天地间,似乎只余他一人持剑在前,巍巍有如天神屼立,逆光而往。
清脆一声,镜面破碎。众人眼前一阵晕眩,过了约一刻钟,待终于看清眼前景象,蓦地又陷入一片黑暗中。商离行收了剑,突然道:“大家莫慌,我们已经出来了,正常现象罢了。”
眼前一阵发黑,只是因为一时适应不了黑暗环境。何所悟等被水镜迷幻的散修也终于回过神来,想起方才在水镜前诸般丑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被商离行说了一句,蓦地惊醒,随即乖溜溜地隐在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