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了,可不是得有点变化了嘛。”容意可有可无地玩笑着,“提点意见呗。”
岑观隐和杜老师互相看了看,两人都沉默了一阵,然后杜老师发表了意见:“作为单曲来说这样就很漂亮了,但你们要唱现场,还是国家大剧院,我觉得能改动的地方还挺多的,从中段就可以把弦乐加进去了,然后逐步提高弦乐的比例。国家大剧院哎,现场有那么好的条件,不利用干嘛呢。”
容意大马金刀地往台子上一坐,点头道:“这个我也想过。主要是室内乐我丢了好多年了,心里也没个底,要不我来找你们干嘛来的。”
岑观隐和杜老师同时笑骂。岑观隐指着罗彦说:“小罗不会给你掌眼啊。”
容意用极其嫌弃的目光瞥了罗彦一眼:“就这货?除了鼓和鼓槌之外他还认识啥?”
一向冰山脸河蚌嘴的罗彦高高挑起眉毛:“你又欠怼了是吧?那我给你意见你别听啊。打击全部重新换,前一分钟什么节奏乐器都别用,两分钟之后上贝斯,后面定音鼓也撤了——你这歌用什么定音鼓啊,一只底鼓能敲死你了。你那还是国家大剧院呢,那么多提琴你放着当摆设?小时候用提琴带节奏不都跟玩儿似的?再不济上合成啊,采样能给你用得这么死板,该飘的时候不飘,早就跟你说多听点triphop,那么大一套x8放在那儿,采样用得跟八十年代dio似的不伦不类的,你还指望音乐厅里吊个宇宙球在上面转,然后地上杵着根钢管让你往上爬?”
岑观隐毫无形象地狂笑了起来,杜老师虽然克制一点,但脸上的表情也裂得像枯树皮似的。容意看着跟活吞了只苍蝇似的,似乎正磨着牙思考先啃罗彦的哪块骨头。曲海遥和林琦在一旁目瞪口呆,他俩,尤其是曲海遥,跟罗彦本来就不熟,为数不多的接触过的几次都觉得罗彦像是个冷面煞星一样,换套紧身衣大约就能去演超英电影了。林琦跟罗彦联系得多点儿,也不过就是通通电话什么的,哪怕在电话里罗彦都没改过他一贯的惜字如金。现在突然见到这人从寒冰菇变成了机枪豌豆,林琦感觉就像看到了猫头鹰在海里捕鱼、罗纳尔多打网球一样。
“你是不是聋?前一分钟我本来就没用节奏乐器!”
“那我听到的低音提琴是猪在叫?”
“就是你在叫!”
“你皮又痒了是吧?”
“正好啊,憋着气儿呢,来,跟爷练两个!”
眼看着就要从口舌之争上升到全武行了,岑观隐才慢吞吞、好像完全不在意地劝道:“行了行了,正经干活儿。都多大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说两句就能打一架。”
容意和罗彦对着对方哼了一声,然后扭过头不去看对方的脸。容意板着脸跟杜老师商量着节奏采样——这确实是容意的弱项,罗彦说得也没错,他那套x8放在家里的主要功能居然是给他当钢琴弹,十足的暴殄天物。林琦朝罗彦看了看,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凑到他旁边小声问:“你跟容意几岁认识的?发小儿?”
罗彦摇了摇头:“没那么小。我们说是‘小时候’,其实也就是玩乐队那会儿。”
林琦好像明白了什么:“你……你是hyperion的成员?”
罗彦看着他笑了:“你才发现?”
终于搞明白了的林琦露出了一个“我怎么就这么笨呢”的表情:“怪不得你们那么铁。那你后来……就一直跟着容意了?”
罗彦看着曲海遥乖乖被容意叫去试音域的背影,慢慢吸了口气:“我跟hyperion根本不是一块儿签进公司的,hyperion签进公司的时候我进公司已经半年多了。原来的乐队在签进来之前就散了,只剩下容意和一个吉他。后来公司又给凑了一个吉他,让原来那个吉他去弹贝斯了,再加上我,就是新的hyperion了。”
“所以你是鼓手?”
罗彦点了点头。“说是鼓手,其实我水得很,当时也就是业余玩乐队的水平,到hyperion原来的鼓手还早。我签进公司的时候是被当做歌手培养的,另外一个吉他也是。说白了,让我们进hyperion就是看脸。”
看脸……林琦看了看罗彦这张男模fiu的冰山脸,心想倒也无法反驳。不过罗彦自己好像对自己的长相不屑一顾,提到看脸的时候,他脸上明显闪过一个自嘲的表情。
“所以容意对我们很不满,那个吉他还好,水平不至于拖后腿,我就菜了,所以一开始我跟容意之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他嫌我打鼓烂,我嫌他唱歌烂写歌也烂。那时候我们都小,容意还不到二十岁,我也刚大学毕业,排练室里整天就看我们两个j-i飞狗跳的。”
说起往事,罗彦显得放松了很多,脸部坚毅的线条也柔和下来不少,似乎正由着回忆包裹住自己的思绪。林琦侧过脸来看着他,半晌之后开口问:“你们一说起音乐就这个画风,怎么还一块儿混了这么多年?”
罗彦笑了笑,转过脸来看林琦:“因为我们在正事上都很较真儿。”他突然摊开手掌让林琦看,林琦不明所以地看过去,一看之下就微微有些惊讶了。光看手背的话,罗彦的手修长有力,看上去非常好看。但翻过来看手掌,那上面就粗糙得像是庄稼人的手,一看就知道这是长期打鼓磨出来的,林琦脑子里第一反应是这人上班打考勤的时候能不能录得进指纹。
“那会儿知道自己水平太菜,所以大家都回宿舍了我还在排练室里练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