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脚步不停地往殿里走。
走到了殿外,皇帝侧头去看那池塘,一池碧波,安静地如同待字闺中的娴雅处子,谁想曾有人在这里发出撕心裂肺的求饶声。
皇帝年幼时曾经溺过水,那种窒息的,重获呼吸的感觉现在都记忆犹新。可是齐湉不同,一开始就说明是水刑,难受一时绝不会让他溺死,当水一点一点夺去他胸肺的空气时,他究竟在想什么。
皇帝在池塘前站了一会就往殿里走。
坐在案前,手按着眉心,神情有些倦怠。
一旁殷勤的内侍端着茶水送来,道:“陛下,请用茶。”
听到内侍的声音,一股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邪火噌地就上来了,手猛地一拂,茶水倒在了内侍的身上,茶盖滴溜溜地一路滚下去。
端给皇帝的茶水是温的,内侍并没有烫到,只是被皇帝的阵势唬了唬,马上反应迅速地磕头认罪。
皇帝目光在殿内一一扫过,冷冷笑了一声,道:“你们眼里还有朕这个皇帝吗?”
此话一出,内侍心中一凛,这是大罪啊,全部都跪伏在地。跟着皇帝一路过来的内侍心中清楚,没跟着的心里纳闷,出门前还好好的听曲子,出个门回来,怎么他们的眼里都没有皇帝了。
皇帝的目光停在奉安的身上,道:“奉安,你当得好差啊!”
十日的冷落,皇帝原本以为只是自己不去施这个帝王亲去探视的恩典,心中想的奉安既然想对齐湉通风报信过,自然也会对齐湉多加照拂,起码衣食无虞。
跪在地上的奉安其实很冤,作为皇帝的贴身太监,最忌讳的是与他人互为援引。因为他的出场和做出的安排在外人看来代表的是圣意,况且那日齐湉施水刑时,皇帝那眼神已经明白的告诉奉安,他在犯天子的忌讳。
奉安清楚齐湉这十日肯定不好过,姑且不论齐湉那一日炽过一日的恩宠,虽然那恩宠,齐湉和皇帝都不在意,但是外人看着都眼红得很,况且齐湉又有嫁祸万山的那一出,内务府有些不懂眼色的就以为齐湉失宠了,更是作践他了。
奉安知道皇帝自己心中懊恼,但是天子要施的刑罚,要砍的脑袋,下了口谕,即便是错,也只能错下去,动不得劝不得,事后即使皇帝意识到错了,也只能找相关的人出气罢了,这错是认不下去的。
奉安跪在地上,道:“奴才错了,没有及时把齐公子的病况通禀陛下,是奴才知情不报,奴才该死!”
说完了,举起右手,一巴掌扇在自己的脸上,又举起左手,一巴掌下去。
一屋的太监看着总管都开始掌嘴了,也都跟着噼里啪啦地掌嘴。
一时殿内响起的都是脸r_ou_拍在手掌上的声音。
奉安自幼服侍皇帝,行事妥帖,深谙帝心,皇帝年幼时心气不顺,对奉安的责罚倒是有的,自登基以来,重话也甚少对他出口。
看着奉安掌了一会嘴,皇帝抬一抬手,眼中的余怒难消,道:“去把那些拜高踩低的奴才都给朕揪出来,怎么处置你自己知道。”
☆、第 16 章
齐湉搬去东暖阁的事情在当天傍晚就进行了。
小准子看着进进出出的内侍,心里嘀咕,他们的脸怎么变得和自己的一样,这些可都是天子近侍,朝臣有时都要看几分脸色。直到奉安进来,小准子才算想明白这到底是被谁罚的。
帮忙的内侍位份比小准子高,小准子自然是样样抢着干,但是那些内侍都不着痕迹地推开他,让他成了闲人一个,和他一样成为闲人的还有一个齐湉。人一多,齐湉又开始仓皇失措,小准子就一边安慰她,一边看着用惯的东西被一一搬走,仿佛是被抄了家。
等到皇帝晚上进入东暖阁的时候,一切都已经井然有序了。
皇帝转了一圈,除了对躲在小准子背后的那个人不满意外,对其他的都很满意。
皇帝左哄右哄,齐湉就是躲着不出来。
小准子觉得皇帝那眼神越来越失去耐心了,忍不住自己往后退,把齐湉往前推。
齐湉反应十分警觉,一看小准子的动作,就小声唤道:“奉宁……奉宁……”小准子觉得自己再推下去,简直就是个恶人。
皇帝抑制着想要直接把齐湉逮到怀里的冲动,不停的告诫自己,要戒惊戒惧,戒惊戒惧,坐了一会,总算还是神态温和的起身走了。
入了夜,齐湉又发作了,这回比往日还要厉害些。
其实皇帝要齐湉入东暖阁的时候,宗薄明就想提出异议,祖制不祖制倒不是宗太医不关心的,他担心的只是作为病人的齐湉乍入新居,会加重病情。
深夜惊床,惊得还是龙床,多半是内变、军情、皇亲毙故等事。但是内侍们都不想落实知情不报的罪,一刻都不敢耽搁,忙不迭地请了奉安去掌灯唤皇帝起床。
皇帝从西暖阁赶来的时候,齐湉整个人正窝在床脚,裹着被子,只伸出一只手抓住小准子,口中在喃喃自语。
皇帝靠近,坐在床边,道:“怎么样?”
看到皇帝,小准子想起身施礼,又起不来,只能屈膝作个样子,答道:“往常夜里也会这样,只是这次厉害些。”
皇帝侧耳听了一会,又放弃,道“他在讲什么?”
小准子犹豫,然后答道:“公子在认错。”
皇帝沉默了一会,烛火昏暗,看不清神情,只是重又问道:“药吃了吗?”
“亥时的药已经吃了,丑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