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钝雪至今都还清楚的记得,四年前皇帝对废后张氏派系的那场清洗,张氏九族之内轻者流放,重者极刑,男子几乎殆尽,女子没入乐籍,殃及门生削职丢官。
一个繁花似锦的家族在元封九年以极快的速度走向消亡。
之后几年,朝堂之上的的君王剪除朋党,肃清派系,边防安顿,改编军制,政事清明一时达到了大德近几朝来的巅峰。
君王是纵横捭阖的君王,智勇天锡,经文纬武,轻徭薄赋,与民生息,施行的治国策略,虽曰守成,实则处处开创之举。
只是几位辅国的老臣偶尔也提起,帝王幼年早成,处事喜独断,如今更是说一不二,杀伐之气日盛,孟太傅健在尚可帮衬劝谏一二,到时候太傅寿终,就再也无可牵制之人了。
张钝雪一走,皇帝望着窗外的天气微微失神。
年年大雪,应着瑞雪兆丰年的彩头,粮仓廪实,百姓乐业,冰灯节是一年热闹过一年了。
只是再祝献的言辞和再j-i,ng心的冰灯都只是形成虚设。
元封七年的冰灯节,那人倾城一笑,旖旎相拥,一颦一笑如同镂刻在心头,比冰灯更炫目,比祝词更华美。
伶俐的内侍聪明的放低脚步,不发出声响打扰到皇帝陛下。
每天总是有某个时刻,凌厉冷酷的帝王会露出如此迷茫伤郁的神情。
皇帝的心里在想着什么,自然是他们这些末流的内侍不能揣测的,他们只知道昨夜陛下又是一场噩梦,今天必定是心烦气躁。
“宣无双。”良久,皇帝开口命令。
无双公子是皇帝身边的总管奉安从民间觅得的。
那时陛下已经两年不曾涉足后宫,也不曾召人侍寝。
虽然内宫、朝堂上凡是提起此事的人,轻则一顿杖打,重则人头落地。
但是众口悠悠,各种说法的都有。
直到奉安从民间找回了一对少年,名曰无双。陛下的床侧才有人又躺了上来。
小五子走到案前,轻声道:“陛下,无双公子带到了。”
皇帝回神扫了殿下跪着的两人一眼。
无双公子是两个长相迥异的少年。
一个长相风致,丹凤眼微微上挑,睁眼的时候,双目顾盼神飞,双目一闭,说不出来的乖巧和温顺,淡粉色的嘴唇如同含着水一般,总让人忍不住想吸上一口。
另一个少年,实在是不大清楚是如何能入了陛下的眼,若论长相实在一般,深宫里随便拉个内侍小太监都可以把他比下去,若论声音嘛,不清脆,不甜美,不悦耳,还带着一股的沙哑,不知是如何能得侍奉君王的。
“过来。”皇帝简洁的命令道。
二人会意,弯着身子上前。
老规矩,一人只露脸不说话,一人只说话不露脸。
芙蓉帐内,流苏摇,锦被暖。
只可惜身下的少年已经满头大汗,气喘连连,皇帝陛下还是冷着眼睛,看少年在清潮里浮沉挣扎。
“啊……”少年呻吟出声。旋即就惊恐地闭上嘴巴,只伏成一团,双目哀求、楚楚可怜地看着皇帝。
皇帝伸手掐起他的下巴,力道之大,少年脸都皱成一团,却不敢再开口了。
“你是要朕把你舌头给割下来了吗?”
少年瑟瑟发抖,只摇头不止,泪水漫上了脸庞。
“陛下,陛下,弟弟知错了,以后不敢了,请陛下饶了他……”开口的是一直伏在身后的另一个少年。
少年环上皇帝j-i,ng壮有力的腰,吻从背后一直落下,开口:“弟弟知错了,求陛下饶了他……”
沙哑的声音里含着惶恐,带着泣音。
明明知道这是幻象,明明知道躺在自己身下的和开口求情的少年都只是自己的幻象,却偏偏这点幻象都是自己想要留住的。
“齐湉……”皇帝闭目呼唤,满溢的思念在少年的身上找到了出口。
☆、第 28 章
农历十二月初五,宜登科。
天还是黑的,进士们早早已经在侧殿里等着了。
侧殿本来就不大,站了一百三十六名的文武进士就显得有些逼仄了。
今儿是觐见皇帝和封赐的日子。
“吴桑,冷吗?”宋恕从武进士堆里走出来,到了文进士堆。
那个被唤作吴桑的男子举眸一笑,道:“不冷。”
宋恕不做声,抓住他的手,道:“还不冷,手都跟冰一样。”
吴桑一边把手往回缩,一边看着四周,低声道:“师兄,这边人多,我体寒,手本来就不暖。”
宋恕看他一眼,把手松开,说道:“等会好了在天武门那边等你。”
吴桑苦笑着,道:“那要劳师兄久等了,你是武科第一名,我是文科最后一名。”
宋恕瞪了一眼,正要说话。
几个大内监就过来宣布规矩和次序。
金銮大殿内,皇帝身着金织盘龙云彩戏珠衮服,头戴白玉珠旒冠冕,危坐于高殿之上。
文武考司各坐一列。六王坐在文科考司首位,神姿焕发,一点都没有风寒的病态。
皇帝点一点头,门外负责唱声的太监尖细的嗓子在空中传荡开:“武科三甲一等宋恕觐见——”
进来的男子身材梢瘦,没有以往武科状元的虎背熊腰,只是双目有神如炬,步伐稳健轻盈。
皇帝看了一眼兵部的评价:武功一流,胸中兵甲更胜一筹。
奉安看着皇帝没有异色,便宣道:“擢左参军护领,兵部行走——”
依照惯例,皇帝只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