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的卡尼亚斯是希德心里亦兄亦父的幻影,几乎填补了他幼时的所有遗憾。
后来……
他就是太迟钝了,才会以为卡尼亚斯会是那种角色。
卡尼亚斯轻声问:“你后悔了?”
希德的脸上闪过一点绯红。
卡尼亚斯戳了戳他的脸颊,他讷讷地摇了摇头。
他不后悔,只是觉得卡尼亚斯很讨厌。
是特别矛盾的那种讨厌方式。
比方说,为什么要把他赶走?
还故意在他跟前和他清算总账。
他不是不愿意还钱。
可是卡尼亚斯和柯特妮的账都没算得这么清!
还有一个原因——
希德:“你从前那么喜欢听老爹拉的小提琴。”
“嗯。”
“……但你那天是真想杀了他。”希德低落地问,“你们不是朋友吗?”
卡尼亚斯平静地纠正他:“你误会了。我和他们不是朋友,从来不是。”
“那我呢?”
“也不是。”
希德呼吸一滞。
“男朋友怎么能算朋友?”卡尼亚斯在他鼻尖上亲了一小下,“好了,不要转移话题。我们继续。”
希德几乎要跳起来:“我不会。”
卡尼亚斯把他按住门把的手挪开,希德听到木门销从锁道滑出来的脆声,连忙说:“我真的不会……课本上没有这样的咒语。”
圣子大人的声音已经沾上哭腔了。
——特别可爱的软绵绵的那种哭腔,像糖果一样,也是卡尼亚斯特别喜欢听的那种。
“我教你……”卡尼亚斯附在他被粉色染透的耳畔,低声说一句咒文,“悄悄话要靠近我耳边说,你刚才说得那么轻,我差点听不见了。”
希德很快就明白过来了。卡尼亚斯指的是他刚刚骂的那句“j,i,an商”。
他更不想说话了,在斤斤计较的恶魔面前讨价还价,简直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他按着卡尼亚斯方才教的咒语,把熊耳朵和毛茸茸的尾巴变出来,捂住眼睛。
赤金色的尖耳朵从圣子银白色的软发间钻出来,仿佛山溪间的枫林。
卡尼亚斯往希德的耳尖碰了一下,熊耳轻轻地抖着,在他掌心上慢慢地打着圈。
尾巴也是敏感区域。茸毛最茂密的尾梢本能地团成一个球,以预防任何形式的进攻——
即使这种宛如鸵鸟般的自卫方式一丁点用处都没有。
希德感觉到他的尾巴被捏住了,双腿一僵。
“别捏了……”他呢喃着,“很痒的。”
他把自己短了一半的尾巴弯在卡尼亚斯的手臂上,像在求饶似的。
希德听到卡尼亚斯又在笑。这个作恶多端的骑士将一只胳膊环在他腰上,大概是为了防止他逃跑;另一只手将床柜打开。
他从手缝里窥过去,望见卡尼亚斯正在摆弄一个金属制成的四四方方的玩具。
这是矮人泰勒送给卡尼亚斯的东西,作为他们出席自己侄女结婚典礼的谢礼。
“你在干什么?”希德感觉有点不妙,“这是做什么的?”
卡尼亚斯将他的手掰开:“拍照留念。以后我可很难见到这样子的大人了。尾巴动一动,托比·奥尔德,我从镜头里看不见它。”
恼怒的希德急中生智,堵住炼金照相机的镜头,将另一只手糊在卡尼亚斯的脸上。
卡尼亚斯很干脆地放开了相机,一手穿过圣子大人的膝下,将他压到床上去。
挣扎之中,相机从希德怀里摔倒地上,发出清脆的哀鸣。
希德的背刚撞到床垫上,他听到那个声音,全身一抖。
泰勒警告过他们,这架炼金制品十分贵重,没有上百个金币根本无法承担其昂贵的造价。
希德绝望了。
他已经能预见吝啬的恶魔之子卡尼亚斯·奥尔德会用更恶劣的代价让他抵押。
短暂的死寂之后,他说:“我会把它修好的。我保证。”
他脸上是赴死的悲壮。
卡尼亚斯忍不住笑出声,按着圣子的脑袋,压住他柔软的唇深深浅浅地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