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思燚细想也是,家宴确实不好贸然打搅。在喻安眼里恐怕他比那些上赶着送礼的人还烦。
“那…那今晚就算了吧,改日再单独补过一回?”
这回卫思宁连个眼神也懒得给他。
卫思燚讪讪地端过茶,再不敢说话了。
卫思宁心里直发苦,补过的生辰那还有什么意思。又有点委屈,明明是对着天地喝过合倉酒的人,到头来连他的家宴也没个席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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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思宁没在宫中多留,早早地回府去取给喻旻的生辰贺礼。
虽然门进不去,酒也喝不成,但是贺礼总要当面给的。
太阳迫山的时候他从王府走出来,一个仆从也没带,怀里抱着只长形檀木盒子。
喻安说是家宴,就真的是正儿八经的家宴,一个外人也无。
喻旻两个叔叔一家并小姑一家,外祖娘舅再一家,热热闹闹坐了三个大圆桌。他在外近五年未归,深知父母记挂。所以那日在铜陵宴上父亲说要办家宴他便也顺着父亲的意思。
只是有些委屈卫思宁。
下人悄悄来报的时候他正领着锦意在院里同表兄们说笑。
将锦意交给母亲就匆匆走了,喻夫人一手拉着孙儿,追着问了句:“这就开席了你上哪去?”
喻旻跑得飞快,听见母亲问,转过身倒着跑了两步,“马上回。”
卫思宁没敢去正门,就在西北院最偏的一个门等着喻旻。
他站在两臂宽的窄巷里,面前是只挂了一个灯笼的小窄门,再往前跨一步就是喻旻的家。
他抬脚压上阶梯,又退回来,过了会又一只脚迈上去,再退回来。
他就这么百无聊赖地玩了一会,窄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响在这静巷突兀极了。
喻旻今日穿了一身绛紫广袖长袍,捆着着条白底金纹的腰带,头发半束半散,英锐之气隐去不少。他甚少穿广袖的衣服,头发也是尽数挽进发冠,这样的装束卫思宁也少见,一时有些看呆了。
喻旻嘴角挽笑,站在他面前轻声唤他:“殿下。”
之前藏在心头的委屈和不愿,在这人眉眼弯弯一声低唤里全都化作云烟。
卫思宁把怀里的盒子递给他,柔声道:“来给你送生辰礼。”
喻旻双手接过揽进怀里。
卫思宁往门里看了一眼,没有下人也没有守卫。他走上前去拉住喻旻的手,尽量装得平常:“进去吧,今晚多喝几杯,来岁平安顺意。”
喻旻心里突然堵得慌,他宁愿卫思宁把不高兴写在脸上。
“殿下……”
尖锐又急促的一声吱呀门响,站着的两人都僵住了。卫思宁反应很快,手已经先松开了。
但下一瞬又被喻旻重新紧紧握回手里。
这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他听到门响,然后感觉到熟悉的气息,这个时候他越想要抓紧卫思宁。
“喻、喻夫人。”卫思宁心如擂鼓,来的是喻安还好,大不了挨顿臭骂。可来的偏偏是毫不知情柔柔弱弱的喻夫人。
他选的这个地方原本想要避开人多眼杂,现在这情景怎么看都是另一个意思。
夜静无人,自己儿子在一个看起来就是偷情的好地方与另一男人手拉着手,这个打击不知道喻夫人受不受得住。
卫思宁暗自发力想要把手抽出来,又怕动作太大反而引起注意。下一刻又安慰自己今日喻旻穿的是件广袖,或许看起来只是两人站得比较近,应当看不见底下缠在一起的手。
喻夫人将整个身子从门框里移出来,抚着胸口作惊魂未定状,“原是禹王殿下呀,我方才路过看这边无人把手,却有人声,可吓了我一跳。”说完又朝喻旻道:“咦,这怀里抱着的是什么。”
“是殿下送我的生辰礼。”喻旻手上使劲压住卫思宁想要逃出去的手,面上笑着问母亲:“好看吧?”
卫思宁:“……”干什么呀!生怕你娘瞧不出端倪吗。
不料喻夫人还真认真凑上去看,还顺带摸了摸,完了衷心赞道:“好看。”
赞完便c-h-a着腰朝喻旻囔囔,“禹王殿下特意送礼来,你怎么不把人请进去,往日我就是这样教养你的!”
喻旻心弦一松,忙含笑点头道:“是是是,我错了,这就迎殿下进去。”
“等一等,”喻夫人忽又抬手拦了一把,“站着等我。”
卫思宁:“……”
怎么回事,真没看见吗?听这意思还许他进府了。
他惊魂未定地去瞧喻旻,喻旻回他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他此刻惊吓过度脑子转不动,但也能看出来喻旻神色是愉快的。
两人在门边站了一会,卫思宁背上透出一层汗,被巷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战栗。
“……你娘做什么去了?”
“不知道,等着吧。”
听着这话卫思宁又紧张起来了,一边想着喻夫人其实是被吓疯的可能性有多大。
门再次打开,喻夫人手里多了只托盘,上面放了两只酒杯并一只白瓷酒壶。
门外并排站着的俩人齐齐疑惑对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