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攥着狐狸毛,自顾自地说:“一年……刚好够紫韵花开一次,如果在这一年里将试培的花种栽满整个青丘,那所能创造出来的幻境能有多大?仙家们给狐四的仙器到底是什么,一件仙器,真的能将修为远在他之上的狐王打成重伤,甚至让其亲室全无反抗之力吗?”
“狐狸们是不是对我们隐瞒了什么?”
李祎听他这么说,竟没由来脊背有些发凉,略显生涩地接了一句:“种满整个青丘恐怕不大现实,我们这一路也没看到有花的踪迹,而且那花奇香,大范围种植一定会有香味飘出来,我目前还没有闻到。”
彭彧轻轻出了一口气:“我就是有点不太好的预感,但愿是我多心吧。”
狐十七丝毫不为背上两人的话音所扰,专心致志地向前奔去,彭彧实在被他颠得有点想吐,正欲弯腰让他跑慢点,忽觉有点不对。
他抬头向四周张望,终于发觉是哪里违和——他们进入青丘时已是黎明,尽管他们一直在往西方移动,与日出背道而驰,也不该跑了这么久依然没有天亮的意思。
他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东方一线银亮——赫然还是来时的样子!
彭彧登时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心说他的眼睛不是可以窥破一切伪装吗,如果这是谁制造的幻境,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他强迫自己凝神静气,眼睛一眨不眨地向天边细瞧,果然发现那y-in暗的天色徐徐上浮,像是揭去一层薄纱,天光随即乍亮!
他倒抽一口冷气,冷汗如雨而下——之前在蓬莱岛的湖底,他没能第一时间找到结界的弱点,是因为那是神留下的结界,而此刻他再次犯了同样的毛病,若非对方的修为和神一样高,就只能说明他已经被花香致幻,相由“心”生,而不是由眼!
安平那样少量的花田尚且奈何不了他,可如果整个青丘都是一片花海,那他就算有十双乾坤眼也无能为力。谁说幻觉只能影响视觉,很可能还有嗅觉!
彭彧几乎大惊失色,一把揪住狐十七颈间的毛:“停下,给我停下!”
他这一嗓子可谓嚎得惊天地泣鬼神,肩膀上的龙都狠狠一抖,谁料狐十七竟仿佛充耳未闻,依然箭似的向前狂奔。龙王也终于觉出不对来,立即做出反应,身形疾长,卷着彭彧就从狐狸背上翻了下去。
两人从高速奔跑的狐背上摔落,即便有龙身撑了一下,彭彧还是被跌得七荤八素,只觉天地倒转,半晌才从眼冒金星的状态里回过神来。他再次睁眼,只见先前仅生青草的山坡上赫然布满摇曳的白花,诡异的紫芯一半披着半明半昧的晨光,一半笼罩在看不分明的y-in影里。
他倒抽冷气,猛地推了一把身边的龙:“还好吗!我们中招了!”
他一推之下视线越过龙背落在远处,瞬间又惊出一身冷汗——一直跟着他们的潜岳和九渊不见了!
彭彧脑中霎时警铃大作,正试图强行让自己镇定寻找对策,忽听一声凄厉的狐嚎由远及近传来,扭头一看竟是狐十七去而复返,并且这狐狸不知怎么,面目狰狞犬牙呲出,凶神恶煞朝他扑了过来!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觉身边一阵狂风呼啸,白龙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龙吟,朝着狐十七席卷而去,一龙一狐眨眼厮打在一起。
彭彧瞠目结舌,心说这几只全都关键时候掉链子,果然一个靠谱的也没有。他正寻思该如何把众人从幻觉里拯救出来,脑子里灵光一现想起那支骨哨——既然能将一干妖魔鬼怪吹得闻声丧胆,也说不定能把他们吓得醒了。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他探手入怀去摸骨哨,却出乎意料地摸了个空。
骨哨不见了?
他一颗心简直七上八下,在云霄和尘泥里来回跌宕,几乎要把胸腔撞破。脑子里飞快地回想骨哨可能被遗忘在哪,否定了村子和沿路,就只剩下一个解释,一定是在刚才跌下狐背的时候从怀里滑出去了。
得到这个结论他又稍稍放宽了心,既然是刚掉的,那就肯定能找回来。他正在地上四下寻觅,忽听一个略显讥诮的声音突兀地在耳边响起——
“你在找这个吗?”
潜岳让九渊载着落在最后,原本一路相安无事,可行至一处视野狭窄的山坳,前面不知怎么竟有棵树拦腰而倒,劈头盖脸朝她下,她大惊之下只得仓惶跃离龙背,灵巧地就地一滚稳住身形,一句“怎么回事”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忽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错愕地回头,只见自家少爷一脸凝重地朝她比了个“嘘”的手势,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入隐蔽处,压低声音,单刀直入地开了口:“我觉得不太对,我们好像被这群狐狸给骗了。”
潜岳心头一跳,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几分狐疑,这地方视线铺展不开,她竟看不到九渊跑到哪里去了,有没有被树砸到。她一把挣脱对方的手,将其上下打量一遍:“您怎么在这?李祎呢?”
“他还在狐狸背上,我来通知你……”
“胡说。”潜岳打断他,往他领口处一扒,果然没有看到系着铜钱的红绳,“早知道你们狐狸擅长幻化伪装,可也麻烦你装得像一点——你根本不是我家少爷,你是谁!”
“彭彧”听罢也不替自己争辩,只一声轻笑,那笑声里透着说不出的讽刺。潜岳瞳孔骤然收缩,瞬间将眼前人和某个夜晚出现的形象联系起来,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