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天尧梳洗完,打定主意准备去逛逛几家古玩宝斋,弄点东西回来让孟雪初开开眼,好让他知道自己才不是那种不识货的人。
走出房门,正巧碰见孟雪初提了个包袱大大咧咧地走了出去。
祝天尧不禁心里惊道,这人不是怕官府搜么?怎么大白天地还往外面跑?
不管三七二十一跟上去瞧瞧再说。
孟雪初身上穿的还是那一晚的藏青色长衫,发髻轻挽,再加上他一张清秀的脸庞,嘴角微抿,俨然一副书生的模样。
任谁都想不到这么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竟然是官府通缉在案的大盗。
祝天尧隔着几丈远不紧不慢地跟着,见他提着那个包袱进了当铺,当铺的掌柜似乎和他很熟络的样子,直接将他迎到内堂。约摸盏茶的功夫,孟雪初走了出来,正将一个小布包塞到袖袋里。
原来那些赃物都销到这里来了……不对啊,祝天尧想起来,那个琉璃花瓶当日就是在这家当铺相来的,这、这、这……自己难不成买了赃物?又一想,孟雪初看样子是常客……这么说来,指不准孟雪初又将那个琉璃花瓶拿到这里当掉。
那他岂不是一件赃物赚了两次???
祝天尧突然觉得自己傻得可以,但是眼见孟雪初走远了,便也没再多想,悄悄尾随了上去。
一路上孟雪初买了不少东西,有吃的有用的,在巷子里越绕越远。那巷子七拐十八弯,两边房屋破破旧旧的,看住在这里的人身上也穿得破破烂烂。
孟雪初一边走一边将手里的东西分给这些人,小孩子和他很熟,见他来了都围着他拍着手又蹦又跳。而孟雪初身上也少了那股子不易亲近的冰冷,微微笑着和孩子们玩,还教他们拳术,玩到高兴时追来逐去像个半大的孩子。
玩闹够了,就陪着巷子里的老人坐在一边说话,午膳的时候,巷子里的人将各家的桌子拼在一起摆上简单的菜色。孟雪初就坐在中间和他们一起吃,看起来和乐融融,仿佛一家人似的。
祝天尧一直躲在一边看,满肚子疑惑便随手揪住一个人向他打听,“那位公子什么来头?”那人狐疑的眼神看着他,却是闭口不答。祝天尧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手心,“你放心,我不对他做什么,只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那人一见那银锭,立时两眼放光,从祝天尧手上抢了下来放进嘴里用牙齿磕,确定是真的无疑,便道,“我们也不知道那位公子是谁,可能是城里哪位信佛信道的大善人,每次来都给我们这些穷人带些米粮什么的,好多年了,真是好人呐,倒是那些吃皇粮拿皇饷,哪个会来管我们?”那人摇了摇头便走开了。
祝天尧歪着头又看了会孟雪初和那些人,觉得没趣便转身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见着前面有小孩子蹲地上玩,祝天尧突发奇想跑路边买了串糖葫芦走过去,撩起衣摆也蹲在了地上,伸手将糖葫芦递到那小孩子面前,“哎!”
听到声音,那小孩子疑惑抬头,看到祝天尧手里的糖葫芦时登时两眼放光,丢了手里玩的小树枝正要伸手上来接,视线又落在了祝天尧的脸上,那小手停在半空中犹豫啊犹豫,最后咕嘟一声重重咽了口口水,手收回来转身跑了。
祝天尧蹲在地上,一阵凉风卷着残叶刮过。
喂!不用这么不给自己面子吧?有的吃还不要?
就见那小孩子扑到自己母亲怀里,手指了指祝天尧这边的方向,那小孩子的母亲抬头一看立刻脸色大变,在那小孩子屁股上狠楸了两下,将孩子往屋里扯,母亲的训斥声随风断断续续而来。
那种人的东西你也敢拿?你就不怕吃了嘴上生疮肚肠烂光?还是嫌你老娘养不起你准备认他当爹?
祝天尧撇撇嘴,从地上站了起来,想到刚才孟雪初在巷子里和那群小孩子玩得那么高兴,心里一阵恼火,瞅着手里的糖葫芦越瞅越火大,举起胳膊就要扔……
“哎!这东西又怎么开罪你了?”手臂被人一把拽住,而说话人的声音却已经很熟悉。
祝天尧回头,就见孟雪初站在他身侧,神色柔和,好好的衣衫上还沾着和那群小孩子玩时留下赃物,但他似乎根本不在意的样子。不待祝天尧开口已经从他手里抢了那支糖葫芦,“你既不喜欢,就给我吧。”说着咬下一颗吃了起来。
祝天尧惊讶得几乎要满地找下巴,但是看着孟雪初吃得津津有味,不禁对那一颗颗裹着红糖色泽艳丽的果实生了兴趣。
“你知不知道跟踪我的人会有什么下场?”两个人默默往回走,快到祝宅门口时,孟雪初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
原来他早发现了!
立时一道寒气自脚底心滋上背脊,祝天尧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去和孟雪初保持一胳膊的距离,“你又没写块牌子c-h-a身上说不准人跟着你,再说也没什么好看,到处破破烂烂……”说到这儿,祝天尧突然噤声,偷偷瞄孟雪初。
好在对方神色没什么变化,只是突然停下脚步,祝天尧心里跟着一磕棱,连忙摆好姿势准备随时防备对方飞来的拳脚。
谁想孟雪初只是扬了扬手里吃了一半的糖葫芦,嘴角微微一弯,“这个……谢谢了!”
这一笑,淡薄无痕,却让祝天尧看傻了眼,心里仿佛一块石头丢进平静的湖面,一圈圈的涟漪,浅浅然然地涣散开去。
“呀──!”
还不待祝天尧细细回味这种感觉,对方一声低呼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