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和我的晚餐大多是到大院食堂解决,有时我回来早也会做几个简单的菜或是煮点面,偶尔会下趟馆子改善伙食。
那天的晚饭我和父亲是在“黄城老妈”吃的四川火锅。食辣上火,睡到半夜我被渴醒了,厅喝水,黑暗中发现父亲正站在饮水机旁“咕咚咕咚”的猛灌,书房的台灯从门缝里倾泻出黄色的光晕。
“您还没睡呢?”我喝完水,旋着手里的空杯子问父亲。
“今天晚上得把剩下的稿子全看完,明天下午又要走了。”父亲放下杯子,转头看着我说:“你最近功课紧张吗?”
我愣了一下,淡淡地解释道:“我现在放寒假呢。”虽然看不清父亲的脸,但我能觉出他的尴尬,于是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假期快结束了,两天后一开学,还是挺忙的。”
“我看你天天往外跑,以为你……”父亲忽然恍然大悟,“你是不是恋爱了?”
“没影的事。”我赶忙转移话题:“明天您去哪儿?”
“平壤。参加一个中断二十多年的新闻互访。”
“听说北朝鲜物资缺乏,您是不是得准备点干粮?”我开起了玩笑。
“那得问你妈,她两天前就到了,今天电话里可一个字都没提。”说话间,父亲打量着我,有些感叹的说:“一眨眼你都长成大人了,个子比我还高呢。”
我笑了:“所以别随便给我买衣服,搞不好又是一条九分裤。”
14岁那年,母亲曾送给我一套短小得不能穿的名牌运动服作为生日礼物。
父亲也笑了:“当年我们也没想到你个子窜得那么快。”
父亲走后的当天晚上,齐歌来了。我们正吻得不可开交,母亲从平壤打来了长途。
她上来就问我:“你爸爸说你恋爱了,是不是真的?“
我含混地说八字还没一撇呢。母亲来了j-i,ng神,一再追问她是个什么样子的女孩子,是不是音乐学院的同学。
“别说我了。”我故技重施地转移话题:“拜托您代我向朝鲜人民问好,就说我很关心他们的生活。”
齐歌起身把《牧神的午后》放入音响,调低音量后坐回我身边。
“你这孩子,越来越贫了!”母亲在电话里笑道,“平壤没有北京污染那么严重,晚上星星特别多,一团一团跟白米饭似的,马路干净得不象拿笤帚扫的倒象用舌头舔过……”
我和母亲齐声大笑起来。母亲一向自命清高,从不曾说过这么低格调的比喻,想必真是有钱买不到吃的在进行j-i,ng神安慰。
“您不会是饿了吧?”我笑嘻嘻地问道。
母亲接下来的回答我没听清,因为齐歌的脸埋进了我的颈间,我被吻得神魂俱散,一阵阵发抖。
“妈,我有同学来了,改天……再和您聊……”我努力放稳呼吸说完这句话,整个身体已经瘫软了。
齐歌含着我的耳垂说:“你怎么不问问我是不是饿了……”
这一次可能隔得日子久了,他有些激动,我忍不住哭出了声。也许我哭得实在凄惨,他没有像以前那样不管不顾地先满足自己再来安抚我,竟然扣着我的腰硬生生停下来,一脸歉疚与询问地望着我。我挤出一丝笑容示意他继续,他却缓缓俯下身吻去我睫毛上的水珠,轻轻吮着我的嘴唇……
他终于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了,一瞬间,我觉得那一刻就是天堂。
我在他身下喘息着:“我想去法国……我要问一问德彪西的灵魂……《牧神的午后》……灵感到底来自哪里?”
他说,他要和我一起去法国,顺便问一问马拉美的灵魂,诗歌《牧神的午后》,灵感来自哪里。
我们约定,先去西藏,再去法国。
2000年2月,快乐而又疯狂的寒假结束了,我们又返回了校园。
我和齐歌推开寝室门,看见孙琛一个人在喝闷酒,地上摆了一排空啤酒罐。
“马潇潇回来了吗?”我仍对上次马潇潇的推迟返校心有余悸。
“他?”孙琛呷了一口酒,撇着嘴说:“不知死活地和那个音乐教育系的女生fēng_liú快活去了!”
我和齐歌听出了他话里明显的酸味。
“你又犯什么病呢?”齐歌问他。其实,不用问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我?失恋了!被人甩了!新鲜吗?”孙琛大口地往嘴里灌着啤酒。
“不新鲜!”齐歌坐下来,顺手夺过他手里的啤酒罐,“没眼光的女人哪儿没有?让她后悔去吧!不就是一个会唱歌的黄毛丫头吗?”
“靠!当初她戴着牙套,我不嫌她一张嘴两排防鲨网,她现在反倒嫌起我来了。”孙琛刻薄地说着,我和齐歌轻笑着摇头。
孙琛伸手去抢齐歌手里的啤酒罐:“你给我剩点儿!最后一罐了!”
齐歌扫了一眼地上排着队的空罐,仰头一口气喝了个涓滴不剩。
孙琛把空罐接过来摇了摇,捏扁了拿在手上,悻悻道:“什么狗屁共同语言!她不就是假期演出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小歌星吗?我就不信,满音乐学院,我找不着一个比她强的了。”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我和齐歌从琴房回来,寝室空无一人,马潇潇和女朋友约会去了,孙琛也不知所踪。齐歌去洗澡,我不想一个人傻坐着,决定到电视房消磨时间。
我刚在门口一露头,坐在第一排的孙琛就举起一罐啤酒招呼我。
我坐在他旁边的座位上压低嗓门问他:“你不是忙着找女友接班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