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湮却久久地说不出话来,只是沉默地流泪。复苏的梦魇,模糊的记忆,一切和被埋藏又重现的真相对上了号。
一场孽缘。
他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轻轻地摇头,茫然地倚在李勖笙胸前,意识在寒冷中慢慢沦陷。
李勖笙将叶湮送回营帐后,便急急地去寻李青轩问事情来龙去脉。知道了全过程后,皱紧了眉头,却也不敢多嘴。
李青轩在原地踱步几圈,深吸一口气,抿紧了嘴唇,盯着放在卸下的盔甲边的□□。
"勖笙,你说,当年我是做了桩错事么?"
李勖笙恭恭敬敬地颔首:"世间的对错,哪能有那么轻易断言?勖笙才疏学浅,不敢断言。"
"那我今日向他将真相全盘托出,又是对是错?"李青轩蓦然转身,直望着李勖笙的双眸,"让我听听你的真心实意。"
李勖笙咬了咬嘴唇,顿了几秒,叹了口气:"论君子大义,师父做得对。论私情,师父此举让徒儿为难。"
"此话怎讲?"
"论君子大义,陈实情,道真意,此乃份内之事。师父确实杀了叶湮双亲,无论缘由为何,情理上有愧于他,告知此事并道歉是该的。但论私情,我。。。并不想让他对天策府心生恨意。"
"大义。。。私情。。。"李青轩喃喃了数声,摇摇头,挥挥手,"你姑且让我一人静静吧。"
"是。"
李勖笙快步走回营帐时,却看到叶湮已然起身,提着剑站在帐外。刚想出声唤他,却只见他剑芒一动,身形一转,竟然向着这里走来。
刺芒溢诡谲,乌眸渗血色。
举手投足,若有鬼魅附体,清澈无存。
"阿湮!"李勖笙的心又是重重一沉,快步冲上前,想握住叶湮的手。
却不料,那轻剑一挑一横,竟稳稳地架在了李勖笙咽喉。
李勖笙陡然怔住,僵在原地,缓缓地将双手抬起挡在身前。
面前的青年,竟然让人感到如此陌生。
甚至,感到了并非冰雪带来的寒意,和杀意。
李勖笙未配兵器,如果叶湮要对他刀剑相向,那他并无十足的胜算。
"阿湮?"李勖笙试探着问道。
叶湮不答,剑尖稳稳地抵在李勖笙喉头。
"阿湮,有什么情绪,莫用这样的方式表达。"李勖笙沉声道。
"借过。"叶湮冷声低语,剑芒不动分毫。·
“你要去哪里?”李勖笙发问。
“找李青轩。”叶湮的眼神暴露出了三分戾气。
李勖笙感到不妙,迅速伸手想抓住叶湮握剑的手。
却不料叶湮竟然比他更快,剑锋直刺李勖笙左肩,极靠近心脏,李勖笙近距离内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被刺中,在最后一秒,生生用左手握住了快如疾风的轻剑剑身。
被割开的伤口汩汩地涌着血,淌过剑身,滴落雪地,绽开点点惨烈的血红。李勖笙手上的疼痛固然剧烈,但是心中却更如刀绞。
叶湮的手终于停了一下,有点吃惊似地,眼神中出现了动摇。
说时迟那时快,李勖笙右手将轻剑迅速打落,反手夺过。叶湮一惊,慌忙后退,明明可以拔重剑应战却手足无措地后退着,眼神中透着悲怆。
李勖笙心中不忍,丢掉了轻剑,兵器落地发出闷响,空手靠近,抱住叶湮。
在发抖,叶湮尚未恢复温暖的身体在发抖。
“阿湮……是我。”李勖笙伏在叶湮耳边,安抚似地低语着。
“放开我……别这样亲昵地叫我。”叶湮深深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话音带着淡淡的哭腔。
“你若是恨师父,就恨吧,若是心中的恨太浓重无处宣泄,那你把恨说出来也好,发泄在我身上也罢,但是别露出那样可怕的杀气。”李勖笙用未受伤的右手埋入叶湮的发丝中,慢慢地抚摸着叶湮的长发。
叶湮不答,只是沉默地低声哽咽。
“我们回营帐吧……外面太冷了,你身体状况很不好。”李勖笙叹了口气,松开叶湮的身子,拉着他往营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