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卫长轩听了这句,心下惶然,迟疑了片刻方点了点头。
李昱似是叹了口气:“雁庭……去不得啊。”
卫长轩当然知道那里去不得,即使是在雁庭最兴盛的宣宗年间,那些柔弱堪怜的娈宠们也没有几个得到过好下场。因帝王宠爱,得到声名权势的人也不是没有,可卫长轩并不想做其中一员。他自幼得到的教导是“男儿生于世间,当俯仰无愧天地”,绝没有为求荣华富贵,屈身成为娈宠的道理。
“你今夜出营吧,我只当不知道。”李昱左右看了看,忽然低声道,“去寻田公公,且跟他商量一二。”
卫长轩微微吃惊,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向他行礼道:“多谢李校尉,卑职若逃过此劫,将来定当图报。”
雪夜中的京郊道路湿滑,卫长轩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提着牛角灯笼,兼夜赶来,终于在飘扬的大雪中看到了几点在风中摇晃的光亮。
这里正是大昭朝皇陵所在之处,向来鲜有人至,故而虽有戍军,但个个乐得清闲躲懒,门外竟然无人值守。
大约是马蹄声惊动了人,有人打着灯笼从屋内走了出来,喝问道:“什么人?”嗓音透着内监特有的尖细。
卫长轩跑了一路的马,累得够呛,咽了几口唾沫才开口道:“是我。”
小内监很是机灵,立刻上前道:“是轩哥儿吗?怎么这个时辰赶来,看这满地的雪,”他一面为卫长轩引路一面道,“总管刚刚歇下,估摸着还没睡熟,知道你来,定要高兴的。”
他两人在廊上说话的时候,屋内已传来阵阵低沉的咳嗽声,有个声音道:“是轩儿来了吗?”
卫长轩紧绷了一天的心弦在听到这个熟悉声音后彻底土崩瓦解,他眼眶一阵酸涩,径直推门进去,向内轻声喊道:“阿爹。”
屋内已掌起了昏黄的油灯,田文礼半倚在床头,一头花白头发散落下来,确实是刚入寝的模样。
“轩儿,”田文礼眯起眼睛看了他一会,“出了什么事,你脸色这样难看?”
卫长轩一头扑到他怀里,咬着牙把白天在围场的事说了一遍。
田文礼静静听着,面色难以捉摸,只是眼角皱纹颤动了几下,最后长长叹道:“冤孽。”
卫长轩不自觉揪着他的衣摆,惶然问道:“阿爹,现在该怎么办?”
田文礼摸着他的头发,连连叹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既然皇上下了旨意,实在难以违逆啊。”
卫长轩眼睛红红地看着他:“难道我真的要去雁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