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语栖微微一愣,忙接口道:“范卿玄,我——”
“堂下何人呐?还不肃静!”秦广王面色微嗔,堂内吹来阵阵y-in风,扫起千层冰霜。
范卿玄摇摇头,拉着谢语栖走进殿内。
望着他的背影,谢语栖鼻尖微微泛酸,四面涌来的寒意和萧瑟,让他忽然就感到了一丝不安和恐惧。
惊堂木的那一声清亮的脆响使他惊醒,堂上坐着面若冰霜的秦广王,他半眯着眼,y-in冷的眼眸盯着自己,扑闪着危险的信号。
他的身后是四位穿着黑斗篷的男人,那是四大判官,虽看不清斗篷下的神色,可冰冷的气息却好毫不容情,仿佛已看透他的前世今生,以及那一方怀着私心的小心思也□□裸的看在他们眼里,毫无保留甚至让他恐惧。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即便是到了鬼界,他们也未必就能多上一刻的厮守。
范卿玄已没有轮回可言,注定流落荒野直到容归六合。而他却不能跳出其中,是必须收归六道轮回的灵魂,有生生世世的轮回,也许下一世就会把他遗忘。
换而言之,他的世界已经不可能再有范卿玄了。
秦广王打量了他们一番:“范卿玄,谢语栖。”
“是。”范卿玄淡淡应了,握紧了白衣人的手。
秦广王缓缓点头,合眼道:“新死之魂,当知生前种种皆为因,种下后世果,体味人间百态,品酸甜苦辣咸,知喜怒哀乐怨,一切皆由己身造化,不可怨尤他人。”
“谢语栖。”
秦广王忽然唤出白衣人的名字,堂下那人却依然在状况外,似乎根本未曾听见。
范卿玄看他神色有异,轻轻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回应。
谢语栖呆呆的看着堂上的主宰者,茫然的应了一声,眼底仍旧没有多少焦点。
秦广王眯眼道:“看来你还并不习惯做一个鬼。”
谢语栖躲开对视,看着自己的脚尖默然不语。
秦广王也懒得多说,只交给身后四人道:“罢了,你们说吧。”
谢语栖只感到几道凌厉的目光投到了自己身上,看的他背脊发凉,不由的握紧了范卿玄的手。
大殿上沉默了片刻后,一人开口道:“y-in律司崔珏,查谢语栖生前种种,骨清寒门下弟子,九荒杀手,尽阳寿二十又五,死于自缢。”
站在四判官之首的男人略一抬头,斗篷下露出一双森冷的眼,清寒的目光扫了过来。
崔珏盯了他许久,才一字一句道:“生前功与过,死后赏与罚。赏善,罚恶。”
话音落,谢语栖看向他身侧一人,怒目圆嗔的模样,四目相对时更是添了几分厉色。
“罚恶司钟馗,查谢语栖生平之过,年五岁,盗取安平镇王家巷罗氏后院弃袄,后又取罗氏后院剩饭。年六岁——”
谢语栖听着堂上滔滔不绝的讲述着他由生到死的所有过,一点一滴将那些记忆在脑海中回放。
“这么一听,我生前似乎没做什么好事……”谢语栖勾起一丝苦笑。
儿时流浪街头偷j-i摸狗的在生死边缘挣扎,而后被九荒所用,更是杀人无数,手上沾了数不尽的鲜血,怕是连这忘川河也洗不净。一如自己生前所想,怕是要去十八层地狱了。
“赏善司魏征。”
谢语栖微微一愣,看向另一人,却是和眉善目,正翻开手卷细细在说:“查谢语栖生平之功,年五岁,修缮安平镇袁家鱼篓,助王家行善送粥,后拜入骨清寒门下,行医救人。年六岁,随骨清寒往临安——”
这些原本都是谢语栖已模糊在记忆深处的事,如今他才知自己的一生竟比他想象中的更有色彩。走过黄泉路,看过孽镜台,方知生前善与恶。
当所有的功过都被袒露,谢语栖反倒轻松了下来,喃喃:“人在做,天在看这句话倒真不是唬人的。”
范卿玄看了看他,替他擦去了额角的细汗。
范卿玄却是未曾想到,自己看了他一生,却到此刻才真正了解这个白衣人,他的一生远比自己想象的,更苦涩。
到此秦广王点点头,开口道:“以上乃是你生平所有功过,可有辩解?”
谢语栖合眼摇头。
“既如此,那便是服从审判了。”秦广王倾身靠上桌案道,“综上所判,你既济世救人,又杀人行恶,不过看在为人所迫以及这多年的身心折磨,也算赎罪了,如今追随一人上穷碧落下黄泉,此情此意让人心生敬意。”
秦广王顿了顿,又靠进椅子中,望着堂下白衣道:“谢语栖,可往上三界轮回重生为人,来世乐享亲情缘聚,得百岁天年。”
崔珏闻此,展开手中的生死簿,往一人姓名上添了几笔:“审判结束,谢语栖渡奈何桥,饮过孟婆汤,便可入轮回井重生。”
听到这样的审判结果,谢语栖有些意外,原以为自己生前杀人无数,该是死后百般折磨也无法赎清的罪过,如今却可重生为人享天年之寿。按理来说此时此刻应当跪下叩谢,可他谢语栖却如何也高兴不起来,抬头看向堂上的审判者问:“范卿玄呢?他会如何?”
秦广王扫了那黑衣人一眼,冷笑:“他的魂魄都是残缺的,且不说他无□□回,就算他跳进轮回井,来世也无法同常人那般。”
“那他——”
“且听崔珏先说说吧。”秦广王止住谢语栖的话头,示意了一下身旁的人。
崔珏看了看一直静默不语的范卿玄,又看向他身边神色紧张的白衣人,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