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拎得清吗?祝炎棠怔怔地看着仅在几步外,匆匆跑近的吴酩,心中默问。我又能吗?
周睿冰接着低声道:“如果你因为从谢老板那里得来的,那一点点无聊和寂寞,就把一个‘直男’掰弯掉,还是你忠实的、平凡的粉丝,注定不能和你在一起的人……不觉得这才是最缺德,最不要脸,最可悲的吗?”
这一刻,周睿冰或许是正确的。剧烈的动摇击中祝炎棠,连带着从六月夏至那夜开始的,各种各样被他自动忽略的迷茫和后悔。我到底在做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这一切的后果,又会是怎样?
他恍然清醒,松开周睿冰碾成一团的衣领,无视剧组人员围上来的追问,转身离开之前他看到brit宛如吃了一整吨炸药般的表情——
他走上山路,没有解释,亦无表态,眼前的阳光洒了一地,身后的声音全都集中在受了伤的周睿冰身边,人们好像心都碎了。唯独有一个声音跟在他身后,那是脚步,还有一个人小心翼翼的、烧心燎肺的呼喊:“……祝炎棠,你手在流血,你给我停下!”
第18章
听到“打架了”的消息时,吴酩已经回了自己屋里,刚洗完脸,刘海滴着水,他连衣服也没想起来换,默默蹲在住家院门口怀疑人生,昨晚怎么说都是个意外,他原先绝没想过要进展这么快,万一把爱豆给吓跑了怎么办,可他稍稍一回想,那昏暗中的交缠、错乱的吻、还有祝炎棠忽深忽浅的,像是动真情一样的笑……
忐忑的幸福还是灌满他全身,初秋发凉的晨气泡得他下意识想磨牙。可安静是短暂的,有什么人奔到邻家导演处,不多久,一窝蜂人奔出来,吴酩竖着耳朵听出个大概,立马就连人生也顾不上怀疑了,回房翻出医药包,跟着往那方向跑,很快就追了上去。
他知道,祝炎棠好像打了人,可他觉得,祝炎棠也有可能受伤。
见了面,果然,祝炎棠手在滴血,眼角也红得像要滴血,蹲在周睿冰边上,深蓝色牛仔裤的膝盖上,印了几块黄黄的土。他的神情困惑得好像个等谁带他回家的小孩子。吴酩相信他和自己必然是对视了一刹那,只不过刚一碰上,那人就迅速移开了。
眼见着祝炎棠不搭理任何人,起身就走,吴酩并不惊讶。上学的时候,他和谁打了架,一有人群围上来,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也是你们不滚我滚。可是,除了自己,竟没有第二个人追上来,连brit都不例外,吴酩还是有一点惊讶的。
“去哪儿?”他紧紧跟着,试探着问。
“湖边。”祝炎棠简短地答,走慢了些,似乎在等他。于是吴酩拎着一包零碎,心满意足地跑到他边上,一同沿着竹间小道向山谷里的野湖走去。两人一时无话,吴酩悄悄瞥着自己身体一侧,那只印了几个血孔,还带着玻璃碴的手,心惊r_ou_跳地估计,当时这人到底使了多大力气,又是被怎样的情绪驱使着,使出那么大的力气。
“你是替我报仇呀。”他没忍住问。
“我忍他很久了。”祝炎棠神情还是毫无波澜,好像方才那一对视的脆弱,只是吴酩的幻觉似的。
“我看他脸都肿了……”
“活该。”祝炎棠耸耸肩膀,好像对接下来的麻烦毫不在意,只是在湖边覆有青苔的平滑石块上坐下,乖乖伸出受伤的手,看着吴酩拿着的包。
“好痛。”他笑了笑,说道。
吴酩这才缓过神,蹲下来稀里哗啦地在包里翻找,由于这应急的东西基本没派上过用场,他很不熟练。几瓶碍事的宝宝金水被丢出来,他终于找到纱布和伤药。拧开矿泉水瓶盖后,他自然而然地托住祝炎棠的手掌,要给他冲洗,却见祝炎棠腕子极不明显地抖了一下。
“特别疼?”水还没流下来碰着伤口呢。
“刚才骗你的。”那只手又恢复了平常的沉稳,“抓紧时间,我可能很快就要接个电话。”
吴酩没有多问,他明白,两个大明星间出了这种事,还是在节目录制期间,之后的麻烦肯定少不了。但凡是谁都要被压得喘不上气了,可是,面前这人竟还是这样淡定,眉宇间照旧蓄着一泓春寒料峭的神气,面容在清晨湖光的映衬下,从容得像一尊瓷像……
八成是装的。这是吴酩在偷偷犯花痴的同时得出的结论。迫使祝炎棠强装镇定的压力来源有两个,一个是半小时前对同行的冲动行为,一个是几小时前与粉丝的荒唐一夜。
“祝老师,该怎么说呢,”吴酩用了两瓶水,冲干净残留的碎渣,又洒上点药粉,“无论如何我都非常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