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粼弯腰下马,仰面旋身,喻怀瑾停了动作,神色复杂。陆粼这才道:“你这是何意?”
“抱歉,”喻怀瑾深深地看着他,“我与陆罹曾经交过手,差点取下他的面具。”
陆粼神情一变,喻怀瑾接着说;“我去过很多地方,有一个地方很奇怪,若是有人家生下胞胎便会被视为不详,只能留下一个。问剑山庄也是这样吗?”
陆粼脸色苍白地看着他,喟叹道:“异曲同工。”
陆粼请他坐下。
“我有一个双生弟弟,名陆离,‘离则配禹’的‘离’。”
喻怀瑾默不作声地听着。
那是太遥远的事情了,距离隔着生死。
二十一年前,问剑山庄的庄主在娶妻三年之后终于有了孩子。
这个孩子承载着爱和期望,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整个山庄已经为他置办好了一切。整个山庄都期望他的出生。
孩子出生了,两个男孩,双生子,长得一模一样。
一个脉象微弱,这可能就是医师当初没有号出来的原因。
在这个家族的传统里,这是不祥之兆。
孩子只能留下一个。
但是母亲又怎么忍心看到自己刚到世上的孩子就这样被剥夺生命。
这个刚刚生产完的女人,这个平时看见虫子都会吓得叫起来的女人,这个一直温柔贤惠的女人,态度强硬地表示若是两个孩子只能活一个,那就和离,一个都不留下,她将独自抚养两个孩子长大。
一番争执之后,孩子的x_i,ng命得以保留,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孩子只能开诚公布一个,直到他们十八岁,一个将作为问剑山庄的下一任庄主,另一个会被永远的藏起来,除去亲近的人,无人得知。
先出来的是健康一点的孩子,他是哥哥,名陆粼,弟弟瘦瘦弱弱的,先天不足,取名陆离。
问剑山庄的后山为他们建起了一座庭院,很大,但也因为只有两个人和做饭和照顾他们的聋哑夫妻,显得格外空旷。
娘亲会轮流带他们玩,但也只是带他们走出庭院,在山庄里四处转转。
但这样并不糟糕。
他们曾经因为两个r-u母被分开抱养,但自此之后,他们一直都在一起,再也没有离开过彼此,他们可以察觉到对方的情绪波动,用谁也听不懂的语言安慰着彼此。他们互相拥抱,依偎取暖。
他们慢慢长大,两个长得一样的孩子不同的x_i,ng格慢慢显露出来。
他们对假扮彼此的游戏乐此不疲,但母亲一直可以一眼看出来。问她她总会说:“因为我是娘亲啊,当然知道。”
哥哥陆粼比较爱捣蛋,很是活泼,喜欢爬树掏鸟蛋,拿着粘杆捕蝉,赤着脚在雨后的花园里跑。
弟弟总是忧心忡忡,哥哥玩的时候就在一旁看着,小手随时准备着,生怕哥哥贪玩受了伤。其他的时间哥哥忙着折纸飞来飞去,弟弟就会看上几本书。
晚上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哥哥睡觉不老实,非要玩得筋疲力尽了才肯睡。弟弟就会压着他讲故事,讲他白天看到的,对哥哥来无聊又乏味的故事。所以哥哥没一会儿就会睡着。
弟弟总喜欢抱着哥哥的腰,脑袋贴在他背上,听他一声一声平静的心跳,这样他才可以睡着。
他总是做噩梦,夜半惊醒时感觉到哥哥的体温就可以安稳下去,从梦里钻出来的一切都不再可怕。
父亲也会来看他们,样子总是凶巴巴的,但是又会很温柔地抚摸着他们的脑袋。
是个奇怪的人。
他们一点,一点,一点地长大。
他们知道了外面的世界,他们学文习武,他们知道娘亲害怕虫子就不可以再拿虫子吓唬她,他们知道每一朵花开得都很不容易,他们知道扯兔子的尾巴它会很痛。
他们不再觉得做饭的婆婆吓人,他们不再拿衣袖擦鼻涕,他们不再爬上爷爷佝偻的后背。
他们和出生时栽下的树苗一起长高长大。
他们终会得知自己的命运。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