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平哪里晓得,这新夫人描来画去就是为了给她家二娘看。
丫鬟欲言又止,宋玠看在眼里,她在镜子里同丫鬟勾了勾眼角,丫鬟不争气地脸红了。
宋玠晓得自己如今已是别人的填房继室——吴十一娘,贪钱嫁了个五十有二的老头子。这种老头子,放在从前她最多扫一眼,可现在却要花心思打发,说不定还要同床共枕。虽说老头子有隐疾,始终硬不起来——当初死活要讨这个女人做填房是因为受了刺激跟别人打赌,当然也有垂涎美色的意思在,但是她也受不了和这么个人同床共枕呀。
她心里头暗骂宋则,她真是为她豁出去吃了大亏了。
要做别人小老婆也该是她来做啊,好歹她是个老妖妇。这幻境也不知怎么回事,凭什么现在她反倒成了她的后妈?她非但不能照着之前的路子虐待她、弄走她,还得要勾引她,不让她动心也要她动情。
实在是……
对,宋家掌管着生意的二娘正是宋则,依旧外表一本正经冷心冷情的样子。
后妈和女儿,这难度委实有些大,就算她是cǎi_huā贼,也不能一上来就给那么高的难度呀。以后要去通玄界,万不能跟着师父进明镜宗——如果她能带着宋则走出这一环又一环的幻境,宋玠觉得这明镜宗上下除了江繁,没有一点是靠谱的。
而眼下当务之急,是勾上宋则。
“二娘她?”她好似刚想起来。
东平松了口气,新夫人终于想起二娘了,连忙道:“二娘一直候着呢,夫人要她进来?”
宋玠缓缓起立,“我去迎迎她。”
迎迎,迎什么迎,人都在门外等了一柱香的时间。东平不知宋玠要做什么妖,忙跟在身后。
宋玠打开门,正对上宋则淡漠端丽的脸,没了黥印,脸容无瑕,她一时间竟有些哽咽。宋宗主合该完美如斯,黥印实在是委屈她了。
自吴十一娘进门,两人互相看不上眼,新夫人还时常与她作对,这一次更要给她找婆家。宋则正要找她理论,她让她等在外头好些时候,这会儿摆完架子晓得出来了,眼神却又不对,欲说还休,跟之前完全不同,待宋则要看个真切,却只能看见一双荡漾着波光亮闪闪的眼眸。
哪怕宋则不喜这个女人,觉得她别有所图,她都必须承认,这女人实在是有别有所图的资本。她只消站在她的跟前看着她,不发一语,她就有一种全天下她只看得见自己看不见别人的感觉,尤其是这女人眼里一扫往日的挑衅刻薄。宋则心跳一滞。
“劳二娘久等。”宋玠朝她盈盈一拜。
宋则忙扶起她,“阿姨何须拜我,于礼不合。”
阿姨……宋玠默默翻个白眼,好吧,她现在是宋则亲爹的妻子,宋则自然要喊她阿姨,亏得她之前还喊过她老妖妇。
宋玠轻笑道:“前日,二娘不是还说奴不懂礼数,奴想给二娘看看,这礼奴练得如何。”
宋则恍然,原来是记仇,故而特意叫她候着。
“二娘且进屋说话。”
宋则才要说她有事要忙,就听宋玠道:“二娘的亲事,上心的可是郎主。晚上郎主问起来……”
宋则透出薄薄怒意,宋玠侧身让开,让她进屋,吩咐东平去倒茶伺候。
“阿姨,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次,我无意嫁人就是无意嫁人,若想要过上太平日子,还请你勿要相逼。”
宋父再娶时,与宋则有过争执,他亦不曾隐瞒自己无法人道的事实。
当日宋父与友人同时看到吴十一娘,那举手投足流露的风情,大伙儿皆是心动不已。友人嘲笑宋父满足不了美人,不要妨碍他们,宋父气极,找媒人说亲要吴十一娘做继室,不可谓不大手笔。
吴十一娘就这样进了门,年轻守寡为着宋老父的尊严,也为着自己的富贵荣华。进门几天,不晓得施了什么媚术,把宋父哄得服服帖帖,连连夸她可心。
不过身体有隐疾的男人,尤其担心年轻貌美的妻子勾三搭四,宋父也不能免俗,不让她出门也很少让她见客,就是怕她见了外人,心思活络。家里么,还要靠宋则严加看管,免得她勾搭上什么小厮奴仆。既然限制了她的生活,自然会在其他地方给她好处,她要在家里搞风搞雨,宋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她去。
宋则的语气里透着浓浓地威胁之意,宋玠一笑,故意握着她的手道:“二娘说哪里话来,先前是我多嘴,在郎主跟前提了一提,勾起了他的重重忧心。可为人父母的,总希望自家子女能有个好归宿,郎主是慈父,自然不会例外。二娘这般,也着实会令他记挂。”她说的恳切,一双妙目透出浓浓伤感,似是感怀。
同为女子,若不是吴十一娘太过咄咄逼人,宋则亦不会对她心存恶感,她这伤情不过一瞬,倒叫她看得生了恻隐之心,没有第一时间把手抽开。
嫁给她爹,除了衣食无忧之外,确实算不上什么好归宿,且不说两人红颜白发相差甚多,就是他爹不让吴十一娘出门这一点,宋则就觉得有些过分。日夜防范,能防出什么知心贴心人来。
眼见宋则态度软化,宋玠收回手,一根手指,划过宋则的脸庞,许是从没有人敢对二娘这般无礼,宋则的脸有些发烫,未等她恼怒,宋玠笑道:“我请二娘来,也是想与你通通气,你教教